接任仪式在即,紫霄宫装点一新,处处张灯结彩,显着喜气洋洋。萸姜四处巡视一遭,样样都办得妥帖,她也无甚可操心了。
之前商议仪式着装时,畅容提议说虽是日子紧着些,但找织娘绣女连夜赶制着,兴许还是可以为上仙置办一套全新的仪服的。萸姜听着便觉着颇浪费人力,不过是一套只穿一次的仪服,还要人不眠不休的去织造了,犯不着的,她自己倒是有几身彩绣的正装,择一套颜色花式合适的穿着也就罢了。
芜衡到她殿中一看她选出来的衣裳,直摇头,“好看是好看,可是都不够有气派,接任仙长这么大的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怎么也得穿出气势来。”萸姜也知她说得有理,可一时又去何处寻一套有气势的华服呢。
仙侍若水见上仙犯愁,走近来对她二人说:“上仙有所不知,紫霄宫库房中其实存着许多宝贝,不如郡主陪上仙一路去库房中寻一寻,没准儿能寻到可用的。”
事不宜迟,几人一同往库房去了。
紫霄宫的库房中多是收着典籍和闲置的家具物什,几名仙侍正在列架上四处寻着,芜衡一声欢叫,说是寻到个大宝贝。她由架子上抱个大锦盒过来,乐呵呵地说:“这盒子用仙力护着呢,里面肯定是好东西。”几名仙侍都围了上来。
萸姜对着锦盒略一施法,缓缓揭开盒子的上盖,围拢一处的仙侍全都“哇”“哇”不住声的惊叹。
这盒中收藏的果然是宝物,一开启便绚烂光华夺目而出。几个人相帮着将盒中锦缎撑开来,竟是一套华丽精美到无与伦比的华服,遍身洁白的锦缎上绣满了奇花异草,宽幅大袖层纱堆叠然有飘逸出尘之美感,由颈肩向下,拖曳着长长的后摆,宽大绵长的后摆上绣着一只对月起舞的凤凰,仙姿曼妙,意境悠深。
论气派,这确是足够了。
回到葭霞殿,几名仙侍寻来一个高大的木架将华服撑持起来,将炫丽的后摆张挂于前,置于殿中。
葭霞殿的装饰向来简素,垂饰的锦帷纱幔多为清浅的净色,这巨大的华美的衣饰如同一副巨画于一片清浅之中霸道的突兀的独领风骚,宣扬着睥睨一切的美,而华服之上描绘的美轮美奂的图景令人不禁沉醉。
萸姜挽起衣裙,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柔密细腻的衣料,她的手指轻抚过金线绣出的凤凰,她有些怅然,眼神中难掩的萧索,凝神思索一时,似乎又释然了。她将衣裙抻抻平,一脸淡然地走开了。
该是就寝的时辰了,芜衡双手环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踅摸到萸姜的榻前。
萸姜侧躺在榻上,执本帛书正要翻页,借着榻前的烛光打量芜衡,瞧她孩童一般稚拙之态,忍俊不禁,笑说:“郡主深夜不肯好好歇了,抱着个枕头四处游逛是为何啊?”
她本是将芜衡安置在她寝殿的偏殿歇息,虽则紫霄宫殿宇众多,芜衡并不愿去别的宫殿,毕竟是生地方,有些发怵,萸姜只好将偏殿收拾出来给她支了张榻。
芜衡站在地上倒着脚,说:“这山上到了夜里太静了,我一个人还是有些怕,上仙姐姐,容我在你身边躺躺吧,也暖和些。”
萸姜往她脚上一看,竟是光着脚丫,真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忙冲她招个手,芜衡嘻嘻一笑,提起裙子就往榻上爬。
她将枕头与萸姜的玉枕并排摆好,心满意足地蜷曲着身子卧在萸姜身侧,乖巧如小猫。
萸姜收起帛书,扭脸看芜衡大睁着眼睛只望着她,便问她:“你是不困呢,还是专为来寻我说话的,有什么的你便说吧,你这么瞪着我,我可什么也干不了了。”
“上仙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芜衡合掌枕在脸侧,一脸的娇憨纯真,萸姜忍不住在她弹润的脸蛋儿上轻轻拧了一把。
自小到大,萸姜总是独来独往的时候多,她性子冷淡,从不曾与仙界别的女子这般亲密地同榻密话过,芜衡这小丫头倒是有趣,性子虽泼辣些,可她不拘着什么,随性而为,率真不羁,却是挺难得的。
“不如,让我来猜猜吧。”萸姜故意逗弄她,眼波一转,福至心灵般神秘一笑,“你是不是心里有欢喜的人了?”
芜衡一阵嘻笑,双手捂着脸在榻上滚来滚去。
“那便是猜对了,别扭捏了赶紧认了吧,你既是来寻我说话的,你再不说,我便要睡了。”萸姜作势要来扯锦被,芜衡自被中探出头来,满脸绯红,含羞带恼地说:“上仙姐姐真讨厌,你若是不让我说,我可就要给憋坏了。”她低头娇笑,悠悠地说:“我欢喜的人便是昔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