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囚在其中,他看着茫茫冰雪忽然心生恐惧,却听到怀里的阿宁笑了出来。
“薛子易,我走啦。”
薛敖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见阿宁朝他摆手,转而化成最苍白的一捧雪,吹向莲白山的方向。
薛敖伸手去抓,却被无数黑棘拽住脚踝,他趴在地上向前匍匐,手里紧紧抠着地上的雪。
“不!”
“敖儿!”“快!世子醒了!”
辽东王府一时之间人仰马翻,薛敖自中毒昏迷已将近月余,眼看人都瘦的几近脱相,现下醒来怎能不叫王府人大喜。
辽东王妃摸着薛敖的脸,心疼的泪流不止,“我儿受苦了,万幸你没事,这就快去宝华寺谢过争卑大师!”
就连一向严厉的辽东王也抹了抹眼睛,忙喊府医过来诊治。
屋中府医探过脉后欢喜道:“王爷王妃放心,世子体内已无余毒,只是昏迷数日难免虚弱,日后好好将养就好。”
“好好好”,辽东王妃听闻此言心下大安,一时之间脚步都有些踉跄,幸好被一侧的郭茵扶住。她顿了顿,站直了身体不再看脸色晕红的郭茵。
每次看到郭茵,她都会想起阿宁,想起那天小姑娘的苦笑与质问,和对这所谓无常世事的不解与委屈。
风雪卷成旋儿打在窗棂上,发出一声闷响,惊的所有人回了神。
他们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不约而同地看向塌上不言不语的薛敖。
王妃走近几步,期期艾艾道:“敖儿...”
话音未落,她惊慌地看见薛敖双眼发直,死死地盯着塌边站着的沈要岐。
“她呢?”
沈要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屋内因为他的发问变得死寂一片。
塌上少年紧紧攥着争卑留下来的手串,他一把将手串扔到地上,任由檀珠弹落一地。
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年郎,可薛敖此时就像是一个回光返照的病入膏肓之人,他挥开吉祥搀扶的手,素来意气风发的小雪獒变得执拗凶狠了起来。
“我问你,阿宁呢?!”
困兽
郭茵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是这样的。
像是积雪下的泥土,想来湿润却枯朽干涸,黑黢黢的埋在冰雪下,不见天日。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薛敖的时候,少年银鞍绣障,长鞭之下再无阴霾。
那日青枝朗日,她望着高高在上的少年失了言语,自此困于一方名为“薛敖”的巾帕。
可现在的薛敖,是一只被圈进金笼中的猛兽,深色兽眼没有方向地兜巡身前,小臂膨起似要扑出,天色昏暗,他瞳孔中的幽暗尤为瘆人。
可这屋中到底谁才是猎物?
在听到王妃将他昏迷后的所有事合盘告知后,少年虚握了一下空空的掌心,又放开。
少顷,薛敖推开身边的奴仆,执意下地,却“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下,膝盖的撞击声听的人心里发慌。
沈要岐去拦他,却发现就算这人虚弱不堪,一身蛮力仍叫人招架不住。
真武踏雪,炳烺光祚。
辽东城最不可一世的小世子,此时却变成了一只困兽,挣扎不前,踽踽难行。
“啪!”
沈要岐听到破空的鞭响,忙拽着薛敖躲闪,只是那人跟牛一般固执,不躲不避地受了身后辽东王的这一鞭子。
十三雪渠仍旧凛然不可冒犯,此时握在薛启的手中还是银光朔朔。
薛启不顾辽东王妃的劝阻,凝目看着被自己抽倒在地的薛敖。
“给老子起来!”
“你就算月前死在万人山里,只要流着薛家人的血,一身白骨也要铮铮朝天。”
他抬起手中银鞭,指着地下穷鸟触笼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记得当年在莲白山取得十三后你做了什么?”
薛敖抬起头,撑在地上的双手青筋鼓起,“...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世人以为,他一鸣惊人,便要昭告天下此时脚下青云,就像他冲进辽东大营里跳着喊“天下第一,踏平北蛮”,但其实在那之前他先拂去了满身寒枝。
薛家的小世子,回身射北雁,眉眼挑云端,他见过全大燕最凉的雪,便去寻全天下煦煦的春。
他自雪山而下,手里乃四国觊觎的神兵利器,身上遍布獒王抓咬出来的血痕。他顶着一身的伤穿过重楼飞阁,又路过人语马嘶,最后跳过那排矮矮的青墙,停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