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下了整一天大雪终于压弯了树的枝腰。
破败的山神庙勉强可以遮住风嚎。
四下里静悄悄,噼里叭啦的枯枝在火里烧。
赵九儿斜靠着正对门的山神像,揣着手望着庙外的鹅毛雪,怔怔发神。
张虎则在门口盘算着日子,他们这次押着犯人进京,一路上走走停停,又碰上了这糟心的大雪,眼看就要误了时日。
他们俩走之前黄老爷交代过,这个叫做白沐安犯人,要好吃好的的待着,不能受半点委屈了。
听黄老爷话中有话,要是有误那就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想到这张虎按了按背囊里的五十两黄金,再记起路上白官人愿意为自己担保。
稍有心安。
白沐安裹了裹身上玉兴隆的紫貂袍,伸出一只手拿起银杖拨弄起火堆。哪里有囚犯的样子?
这两个金令官差到哪里不是个爷?可偏偏谁让它们碰见自己了呢。
他们现在是死瘸子给自己配的保姆兼职保镖。
白沐安抬头看了眼西边,见着火光暗了下去,又低头捣鼓起自己的火堆。
雪下的好像更大了。
“嗨!朋友,大雪天的,借个角宿(su)一宿(xiu)。”
大雪没过脚踝,狂风吹皱声音。
但远远传来的声音清脆且清晰,不见其人而先闻其声。
人未来得及作出反应,
庙门就被毋庸置疑的打开,走进了一个着青衣的俊俏郎君。
纵使大雪,门外还有三行浅浅的脚印没有完全覆盖。
破寺庙里只有火光。
赵九在这青衣郎进门的瞬间就提起了一边的长枪,张虎则抽出自己的朴刀握紧。
隐隐将这少年郎围在中心。
场面顿时肃杀了起来。
“只是金令铺头吗?”青衣郎君脸上稚气还没有褪尽却已染了些许的江湖气。
听到这青衫郎语气中带有的疑惑,赵九和张虎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忌惮神色。
突然之间,心有灵犀的一起朝着这青衫郎发难。
可那青衣郎却看着白沐安,身子稍稍后退让开了一步。
皱着眉头问“就这?就安排你上京?白瘸子瘸了那么多年连脑子也瘸了不会?”口中满满的不屑。
却见那赵九大惊,这青衣郎只是退的这一步,就让这落空了的枪尖去力未消,擦着青衫郎腰间的玉佩,恰好挑飞了横过来的朴刀,真好一场内斗。
那青衣郎则趁着李九收枪精确的抓住赵九的手腕,轻轻一拧,枪就掉落在地,铿锵的响。
转身瞥了眼张虎,正值他的刀渐渐的攀上了一抹浓如墨的黑色。
那青衣郎暗道了声麻烦,张虎盯着他的脖颈,这一刀下去不轻不重,刚好可以做到流血到脱力而不致死。
世代刀斧手的他,有这个自信。
只看见在原地被风带起的破布。下一刻腰腹传来了一阵剧痛,带着不可思议的惊恐踉跄的后退到靠着墙。
丢下刀,弓着腰,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瞅瞅,这么不经打,这俩金令够干什么?岳东湖哪去了?”青衫郎蹲在张虎身前,捡起那把刀。
持握着刀背,陨铁铸的刀柄在石砖上一磕就磕出了火星。
白沐安却也不恼,明显是很熟的。
掰着指头数到“烧水,托行李,吹火折子......”
数过之后他总结道:
“除了铺床和暖房,其他的他们都可以的嘛。”
另一只手提着枪的赵九听到岳东湖时就顿住了。
岳爷爷他老人家是什么身份?三十年来天底下唯一的紫金腰牌,是他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就算不论官职,只论武功,那武道登堂之后七重天,岳爷爷可是走到第五重的当世传奇。
可眼前的这少年,竟然敢直呼岳爷爷名讳,瞬间就要上前争辩。
要不是看着白官人的面子,看爷爷我怎么教你做人!
你怎么敢的呀!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被赵九当场处以凌迟。
又听到白官人继续对着这位爷解释道“岳紫金在办一件大事,比你还要大的案子!”
青衫郎挥了挥手示意白沐安止住,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行吧,等下我送你回京。你看他们有什么用呀!刚才这个庙往西五十里,一群土匪架了有十几座百步弩,我再来得晚一点你指不定就成刺猬了。”那青衫郎在说到土匪时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