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酉时,夕阳余晖里,偏安城金碧辉煌,宏伟壮观。城门上方的溜金大字"偏安城",是为迎接皇差巡视科考,而重新敷了层金粉,晚霞里金光灿灿。
李尔三人入城时,天将傍晚,街市上灯笼逐渐点亮,街两边,房檐下,好似镶嵌着串串红球,视觉里由近至远,从大到小,直至星光点点。
街上人流如织,灯饰流光溢彩。
三人来到螺马市,与车夫约好明日动身时辰,便分手了。
开光不知尔兄有何考虑,为何不去怡香楼,向苏倩倩报个一切安好,并兑现三万银票酬金?因见尔兄眉眼紧皱,似有为未尽周全处犯愁,路上开光也不便发问,只好埋头跟着转。
二人转到河坊街上,寻得一游舫暂且安身。
在旅游船上住店,少年开光喜出望外,这从未有过的新奇感,一会就让他从刚才的“为何”中走出,他的直觉是,住这比住岸上贵,但包了吃食,也还省心省力,甚好。
这游船,上下两层,上层隔若干小间,供游客小憩,或过夜;下层一进三间,一作饭厅,一作娱乐室,一作洗漱室。
那时娱乐单纯,或吹拉弹唱,或推马股赌舌子,比点子定输赢。 这种赌法,简单刺激,立竿见影,科考期间玩的人打拥堂,现在清静多了。
李尔和开光用过晚饭,早早上楼,一人一间关门就寝。
这夜,李尔注定难眠。 救伯父的事,虽已首战告捷,但也不容乐观,谁知后面又会怎样?就像他和开光,一路走来,总有预想不到的事发生。
作为哥子,他拿的主意就是,暂不去怡香楼,也不联系苏倩倩,目的无非两个,一是让大家都保持警惕心态,有利于事情后续进展;二是对进京后的开销心里没底,备用金当是越充足越好……
此外,还让李尔脑袋不消停的是,一些已经过去的,没出结果的事,困扰着他。
比如,李开光失踪都快一年了,什么时候给他二姨捎个信呢?以解至亲记挂;
又比如,村霸李大麻两手下,葬身绿水潭,人们发现后会怎样?
再比如,牛大氓买凶报复未果,不知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凡此种种,好不焦人!
好在,李尔得伯父真传,武功与做人讲究,处事慎密,忌惮连累无辜。
江湖上混,殃及旁人是为人处世之大忌。
这时,听闻隔壁房间,开光响起的鼾声,李尔不觉想到:
开光这小子,有长进,未来可期。这一路行来,自己让开光平平安安,也算是了了伯父的心愿,也可慰籍开光爹娘在天之灵……
想到这里,岸上传来三更锣声,李尔收拢思绪,强使自己闭上双眼。
翌日,晨曦初露,李尔一咕噜翻身起床,洗漱后,路过开光房间,见门大开着。 用餐者的嘈杂声,从楼下传来……
这小子,像饿死鬼投胎,生怕吃落了,乡里孩子,哪里知道游船上用餐的规矩,更没有享用过自助餐,准会出洋相。李尔心里嘲笑道,掩上房门。
楼下饭厅,李开光笑迎恩兄,揩着嘴角的食渣,很惊喜的说:
”大哥,是吃自助餐耶,我都不晓得吃啥样好了,眼大肚皮小,你瞧,都不好意思把多的拿回去……”
李尔笑笑,不屑于听耍贫嘴,将就他多拿的,三下五除二吃了,催促说:
”赶紧收拾行李,到螺马市汇合车夫。”
八百里赴京路,幸好有马车,晓行夜宿,旬日而已,抵达拱卫京畿的重镇——京郊。
舟车劳顿十来天了,平安到达这里,已是黄昏。 前路基本无忧,李尔暗中算了下时日,时间再也拖不起了,车夫看李尔性急,在掐指挠头不安,也觉不该顾忌什么安不安全的,破天荒走了盘夜路。
道路婉延,夕阳的余辉,似给山体镀上了金色,不过,随着时辰的过去,层林尽染的金色,也在慢慢消褪。
天擦黑时,马车驶上了巴掌宽一条石子路。车轱辘似在钉钉包包的路上跳舞,车厢则象醉汉东摇西歪。车速放慢,颠簸减缓。
一想到此行银票快要兑现,车夫乐颠颠哼起思亲的小曲:“哎哟喂!一更一点三更天,想起迷人的小妖精,怡灯喂,灯悠喂……”。
渐渐天黑尽了。 说了不住店的,车夫拿出一只马灯,点上后,挂在车厢头,马儿和车厢都像抹了一层昏黄的古铜色,好歹也看得清路了。
土丘、林木、田舍,朦胧退去。偶尔窜出只把狗来,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