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杂志、打印的材料,乱七八糟地摊在小宝的写字桌上,楚歌头发胀,眼发黑,这个星期天,她就算头拱地也要把稿子拿出来,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周一上班时,她必须把稿子交给金华。
大报要什么样的稿子呢?楚歌先看大报,明确了写作方式,再看杂志,盗用大标题小标题,又拿出了单位的相关材料,删删改改,七拼八凑,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一篇歌颂墨市文化局长的稿子出炉了。
周一上班时,楚歌把稿子打印出来,去邮局用挂号寄给金华。她如释重负,回到办公室时,屋子里又恰好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了同事带来的压抑感,没有成堆的工作带来的忙乱,没有金华追稿子的压力,她感觉浑身轻松,从来到文化局开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沉浸在这短暂的欢愉之中,楚歌憧憬着,希望稿子快些发表。她甚至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未来:自己拿着用整幅版面刊发着墨市文化局的大报,敲开局长刘航的门,局长喜出望外地迎过来,原来他桌子上早放了那张报纸。刘局长对楚歌刮目相看,大加赞赏,紧接着,楚歌拿到了调令,成为文化局名副其实的一员,她扬眉吐气……
“得给金华打个电话,告诉她稿子寄过去了。”楚歌忽然想到这一点,电话打过去,金华的大嗓门立刻传过来:
“楚歌呀,什么?稿子寄过来了?我现在正在外地跟踪采访呢,特忙,一周之后吧,正好我妈过生日,我要回趟老家——老同学,可要过来捧场哦,就在江口镇安排——我会顺便把你的稿子带回去,看看怎样修改——别忘了,是星期日,25号,圣诞节那天哦。”
稿子大概还躺在邮局,不曾起步呢,金华说什么来着,要修改!楚歌觉得事情真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那种由来已久的惴惴不安又回来了。况且,金华的母亲要过生日,安排在星期天,这份礼还是要随的。楚歌打开钱包,数了一下不多的几张票子,先拿出两张来,想了想,觉得不妥,一狠心又加了三张。她叹息一下,看了看钱包里仅剩下的三张票子,翻一下日历,才19号,离开资还有十多天,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星期日,楚歌要带小宝去饭店“吃席”。镇里红白喜事宴请宾客的规矩,开席在十一点左右,而此时人们都吃两顿饭,早饭在上午十点左右,晚饭在下午三点左右。有人预备酒席,赶礼的一家人便可以一起去吃,因此不必做早饭。席上多的是大鱼大肉,喝上点小酒,连晚饭也可以省下来,这一天吃一顿饭足矣。
尽管说好了要赶五百元的大礼,张家桓还是不愿意跟着去吃席,觉得借女人的光太丢脸,他连炕都不愿意起,也拒绝吃早饭。楚歌点了火,只烧了半锅水,目的在于烧炕,让屋子里多一点热气。因为饭店离家不远,楚歌也没打扮,简单收拾一下,就带着小宝出门了。
江口镇中心的“迪迪”饭店门口早已进进出出聚满了人。远远地,小宝看见同学,飞奔着跑进那一圈人,如鱼得水的样子。楚歌一路走过去,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乡里乡亲。因为一直没搬家,她还当自己是本乡本土本地人,但从前的同事和亲朋见到她时却把她当城里人,这让她很是不自在。
赶礼的人仨一群俩一伙站在门外。楚歌正在向人群中张望,不想身边有人拉了她的袖子,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吴永辉。
“小秦,你也来赶礼呀!”吴永辉声音低沉,热切地望向楚歌。
楚歌吓了一跳,见吴永辉直盯着自己,急忙收回眼光,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赶谁的,金水还是金华?对了,你和金华是同学吧,这两年她可挺出息的。你们这帮同学都有能耐,就像你。”吴永辉依然盯着楚歌,满脸笑容没完没了地说。
楚歌最听不得这种话,正不知如何回答,顶着一头卷发,穿着貂皮大衣的兰米米快步冲过来拉住楚歌的手,叽叽喳喳地说:
“你可想死我了楚歌,出去了就把老朋友都忘了是不?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兰米米迈着小碎步跑过来,狠狠地在楚歌的肩膀上擂了一拳,吴永辉像是从来没跟楚歌说过什么似的,往男人的圈子走过去。
楚歌都被她兰米米懵了,除了外出工作,她的家一直在这里,哪里就“出去”了?不过想想这两个多月起早贪黑地上班,还真没与从前的同事见过面,便咧嘴笑起来。还没等她说话,兰米米早退后半步一边打量她一边用惊喜的口气说:
“哎呀,你可比原来瘦了,好看了,这家伙,更带劲更有气质了。我早就说楚歌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