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啊,进城了,风光了,是不谁都想不起来了?我是郑洪秀,你认识我不?”秦楚歌一接到郑洪秀的电话,就知道肯定要吃瘪,这几天她应接不暇,忙得根本没时间给郑洪秀打电话。
按说,她现在还一直通勤,在车上时,她本可以给郑洪秀打电话表示一下感谢的,不过,她很怕被郑洪秀挖苦时,那些话进了别人的耳朵。
此时,秦楚歌坐在办公室内,郑洪秀那个大嗓门,坐在身边的刘小丽肯定能听到。楚歌不敢接茬,急忙跑去卫生间。
“我还天天在家傻等呢,寻思着都快跑断腿了,总算把老朋友给弄进城里来了,怎么还不请我喝顿酒?你可倒好,连个电话都没有,还没过河呢,就想把桥拆了呀?还好我脸皮厚,你不给我打,我就给你打呗——怎么样啊,工作顺手不?”
“顺手啥呀,我都懵了。这一天都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家里那边也顾不过来,孩子也不管了,工作还弄不明白——可愁死我了,我这样的可能就是在农村的命,进了城啥也不是。”秦楚歌可怜兮兮地说。
郑洪秀听了,咯咯笑起来,说:“你瞅你那个熊样,进个城,至于吗?晚上出来呗,你不请我,我请你还不行吗?进城就得有个进城的样儿,这也到周末了,咱们一起出来享受一下夜生活。我跟你说,你别老往家跑,就你家那个,一抓一大把,还拿他当个宝呀?不行就跟他离,把孩子也给他,我帮你再找个好的。”
秦楚歌为难说:“我这上班还不满一周,老不回家住,孩子也不行啊。”
“可别拿孩子说事啦,我还不知道你?你家小宝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不就想回家跟老头子睡觉吗?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年轻力壮的,包你满意!”郑洪秀又开始胡说。
“我可不需要,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秦楚歌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玩笑。
“你这个人啊,真不能管你,好心当成驴肝肺。反正人我已经约好了。告诉你奥,不是我请,是韩康,他现在马上要提副科了,你不给我面子,他的面子总得给吧?还有金华,人家现在是京城大报驻本市的记者,厉害着呢。你进城了,同学总得联系吧?瞅你那死木头疙瘩样儿,一个人也不交,抠抠搜搜地,真是愁死我了。韩康让我通知你,晚上五点,‘老船长’,你打个车,别走丢了。”郑洪秀阴阳怪气地命令说。
秦楚歌没法回绝了,韩康是她们同学,父亲曾是市里的老领导,因此他是城里混得最好的一个。至于金华,什么时候当上大报记者,秦楚歌就不知道了。
给张家桓打电话,张家桓气呼呼地说:“行,别回来了,你进城了,家也不要了,我看咱们早晚得散伙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秦楚歌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用说,回家之后还要有一顿吵。她不敢顶撞郑洪秀,就是因为她说得对,张家桓干啥啥不行,屁大点事也得老婆定夺,心眼又小,整天盯着自己,好像他不看着点,自己随时都会跟谁跑了似的。
心里还是怨郑洪秀,干吗这么急把同学们招在一起?就不能等到下一周吗?她现在连心都是浮着的,整天蒙头转向。就不能等她安定一下再说吗?帮自己调工作的事,她可是准备用一辈子来报答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楚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是,她不喜欢别人送一颗枣子,自己立马还一颗梨子,这种你来我往过于表面化、程式化,不足以表达感激。恩情应该放在心里,慢慢地,加倍偿还。
整个下午一直心猿意马,工作也做不下去了。首先是请客问题,郑洪秀说韩康请,凭啥呀?虽然是同学,毕业之后两个人基本没有来往,平白无故让人请客,秦楚歌觉得太不靠谱。不行,她得花这个钱,也算还郑洪秀一个人情。摸摸自己的衣袋,里面只有二百块钱,她又开始发愁了:钱不够的话,能不能跟郑洪秀借一点,等开资再还她呢?请人家吃饭还跟人家借钱,这叫什么事啊,不怪郑洪秀张口就损人,没钱,就是直不起腰来。
想到晚上还要喝酒,她从心里打怵,早就听说城里有应酬,她以为应酬是件挺高级的事,现在明白了,应酬就是喝酒,对她来说,喝酒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忽然想到最关键的问题,“老船长”在哪儿呢?要是离单位不远,她想步行过去,好歹也能省个打车的钱,上班这一周,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她还欠了一屁股债呢,一想到未来,简直暗无天日。
下班之前,陈远征拎了一大包草药进了办公室,刘小丽见了,立刻问:“哎呀,抓了这么大一包药,怎么,你的胃还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