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祺淡淡看着易初那双震惊的眼睛:“易初,我救裴氏,付出了很多代价,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晏霖车祸而食言。”
易初转身,迈步往下走。
上车后,两个人沉默着,路程开到一半,段少祺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晏霖死了,你会是什么感觉?”
这话让易初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感受。
晏霖现在还在icu抢救,生死未卜。
曾几何时,易初被他羞辱,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时候易初总是盼着他能死。
可是如今不一样。
如今她解脱了。
她不希望他死,不是因为爱,而是她生而为人有着最基本的善良。
她也不认为这种善良是圣母病。
尽管晏霖还是不愿放手,百般纠缠,但早已不像从前那样专制霸道。
见易初不说话,段少祺以为她在后悔,后悔为了拯救裴氏,而牺牲自己的婚姻自由,尤其在晏霖惨遭车祸的情况下。
“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吧?”段少祺又问。
易初轻轻提了一口气,顿了两秒才说:“能不能别提了?”
段少祺摸摸鼻子,别过脸看向车窗外面:“咳,我就是,就是想确定一下,未来妻子心里还有没有别人。”
易初回答得很干脆:“有没有能怎么样?我跟他,早就回不去了。”
段少祺语气有些冷:“话是这么说,别到时候他活过来,从医院跑出来找你,你又心软了。”
易初不愿再搭理他,闭着眼不说话。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段少祺很不开心。
但他看易初实在不愿开口讲话,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这天,北城下雪了。
易初头靠在车窗上,睁开眼睛,双眼被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刺痛。
她眼睛润了,但却没有哭。
只是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她跟晏霖离婚那天,北城也下着雪。
此时此刻,在易初心里,晏霖似乎不再像是一个人。
无论他活着还是死去,他更像一个符号,标记着她苦涩而漫长的一整段青春。
这段青春无论好与坏,终究是属于她的。
终究是她流着泪咬着牙一步一步撑过来的。
这段青春被眼泪浸泡得难忍又难堪。
她无法参透上天让晏霖与她相遇,命运给她这场考验的原因。
但她忽然释怀了。
她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了。
她甚至有点儿原谅他了。
也许晏霖这辈子作恶太多,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她心里想,如果自己的原谅,能减轻一点惩罚的份量,能让他活下来,那么她愿意原谅他。
打心底里原谅。
办完各种手续,最后领证时,婚姻办事处的大姐看易初一脸失落,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情愿。
“想好了吗?”大姐盖章前问道。
易初还沉浸在思绪中,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什么,表情懵懂:“啊?”
大姐看了看段少祺,又看了看她:“你这样子,不像是想好了啊。这事儿可得想清楚,别回头又去领小绿本儿。”
旁边同事提醒大姐:“人小年轻高高兴兴来,您可别说丧气话!”
大姐撇嘴:“我这不看人姑娘不高兴么?”
易初没有强颜欢笑,只是淡淡说道:“我愿意的。”
然而,她的冷漠让段少祺很恼火。
出了民政局,两人都沉下一张脸,谁也不说话。
车子开回去的路上,经过福安小区,易初忽然问段少祺能不能放她下来。
“下去干嘛?”段少祺问。
易初说:“以前我爸妈家就住这儿,我想回去看看。”
“咱俩一块儿去。”
“嗯。”
易初好久没回来了。
回来就给家人擦遗像。
她擦遗像时,段少祺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那三幅遗像。
“你跟你爸不怎么像,更像你妈妈。”
易初正在拭擦的手忽地停下,心想,其实自己也挺像裴运的。
擦完遗像,易初去厨房烧一壶水,倒了两杯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茶几上除了积的一层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