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徊组的局定在晚上九点。
时宴穿上一身休闲装,开着他那辆刚保养过的柯尼塞格去接陆京辞。
左手握着方向盘,腕上精致的钻表微微闪光,时宴在约定的地点看到了陆京辞。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接着电话从破旧的小宾馆走出来,身上还穿着昨天时宴给他的那套衣服。
乌黑的碎发微微有些凌乱,狭长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团青,浑身散发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时宴对着自己大腿狠掐了一把。
嘶。
疼。
他不是在做梦。
本来还对裴子徊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下完全相信了。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落魄的陆京辞。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亲眼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有些酸楚。
印象中的陆京辞,永远都是一副清高淡漠,意气风发的模样。
秋日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时宴眸光微动,恍惚间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在他妈妈的葬礼上。
那时候时宴才七岁,大人们忙前忙后,没工夫管他,他一个人蹲在树下,拿着一截小树枝戳地上的蚂蚁。
“你在干什么?”
忽地,稚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时宴抬头,阳光被枝叶分割的细碎,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那不远处,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黑发镀着一层光晕,他眼睛透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时宴。
时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嘴里嘟囔道:“看蚂蚁。”
面前拢下一道阴影,陆京辞走过来蹲下,抱着膝盖观察起来。
但他没有观察蚂蚁,他在观察时宴。
约摸三五分钟,他突然出声道:“你难过吗?”
五岁的孩子对生死还没有概念,时宴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疑惑。
陆京辞见他好像没听懂,又换了一个方式问,“你妈妈走了,你不难过吗?”
时宴几天没见到妈妈,心情已经烂到了极点,他声音闷闷的,说:“妈咪还会回来的。”
陆京辞皱起眉,书上说过,人死了就永远消失了,于是他冰冷地否定道:“不会的。”
听到这三个字,时宴震惊又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看着对方迷茫的眼神,陆京辞加重了语气,“死掉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
天晓得那短短两句话对时宴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男孩腾地起身,小小的手掌在裤线边攥成一个拳头,半晌,他的肩头轻微地耸动起来。
陆京辞也跟着起身,察觉到时宴有些不对劲,他凑过去,弯着身子扭着脑袋,去看对方低垂的脸。
一颗透明的泪珠自男孩的眼尾滑落。
陆京辞一下慌了神,心中警铃大作,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了?别哭了,别哭了。”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了实话,为什么会把人给惹哭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抹时宴断了线的眼泪,可越擦越多,把他整片手掌的沾湿了。
怎么办?怎么办......
情急之下,陆京辞一把抱住了时宴瘦弱的肩膀。
那时陆京辞就比时宴要高了,时宴整张脸闷在他的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哭,不哭......”
男孩在时宴耳边温柔地哄,手掌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像大人哄小孩那样。
在尿都憋不住的年纪,陆京辞已经无师自通,学会哄时宴了。
几分钟后。
怀中的呜咽声渐渐减弱,陆京辞松了口气。
他看着时宴乌黑的发顶,觉得把人哄好就只差临门一脚。
于是他抚摸了一下时宴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虽然你没有妈妈了,但是我还有。”
“......”
时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陆京辞扭打在一起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赶过来的大人拉到了一边。
他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小脸憋得红扑扑的,瞪着不远处正在被大人检查伤势的陆京辞。
两个男孩扭打在一起,在本来沉静肃穆的场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没过多久,满脸疲惫的时知远就匆匆赶来。
看着两个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