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夜之前,语之和小狐狸在他心里,一直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小狐狸身上有很多习惯都是语之的。
谢瑾宴知道,对于小狐狸,他更多的是类似于一种:她是语之养的小宠物。
哪怕小狐狸多次在他面前变成他的王妃,他依旧不会真正接受,或者说比起软萌的狐狸崽崽,他更期待那个眉眼娇憨的姑娘。
直到今夜,他在小狐狸身上看到了语之幼时的影子。
怕水、贪玩、喜欢漂亮新奇的珠玉……以及对他的依赖。
契机同时出现,那一分近乎猎奇的虚幻感才真的消失。
“语之……”
谢瑾宴把熟睡的小狐狸放回小窝里,无声离开了寝殿。
谢瑾宴离开后不久,榻上的小狐狸摇摇耳朵,抱住小尾巴的爪子一松,忽地变成人身。
殿内灯光清暖,林语之呼吸迟钝,脸色微微发白,像是在抗拒又似在挣扎。
良久,林语之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她失神地望着头顶熟悉的床帐,手脚酸软的用锦被捂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眼前忽地阵阵发晕。
林语之后背突然一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身体疼地缩了缩,脸色愈发苍白。
缓了许久,林语之动了动酸涩的手臂,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她这些天脑子很混沌,脑海中的记忆也很模糊,很多似是而非的记忆像是她胡思乱想出来的一样。
脑海中一直有只闹腾的红色小狐狸,她看不太清楚小狐狸的样子,也听不到小狐狸的声音,只能很隐晦的察觉到小狐狸的存在。
还有……谢瑾宴。
意识恍惚时,她能察觉到谢瑾宴的气息一直在她身边。
林语之心头微颤,为什么她会用“察觉”。
察觉……这个词语有些微妙。
林语之脑子很乱,沉沉吐出一口气,无力道:“巳蛇。”
“属下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桌前,声音毫无起伏。
来人面容冷白近纸,眉眼凝着肃杀之气。
是死士。
“送我回丞相府。”林语之费力地直起身,胸口阵阵发闷,语气微喘。
巳蛇恭敬弯腰,冷声道:“回王妃,没有王爷的命令,您不能离开王府。”
林语之愣了许久,没有说什么,重新躺了回去。
淡淡的安神香在帐外萦绕,轻轻拢在薄纱上,不敢逾越一寸。
成婚之后,谢瑾宴便将她禁足在府,不许她出去。
她想回丞相府,也需得谢瑾宴的许可。
林语之双眸无神地望着帐外朦胧的人影,动了动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王爷呢?”林语之眼角忽地滚出一滴清泪,声音沙哑脆弱。
林语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迫切地想见到谢瑾宴,心底又害怕他的出现。
矛盾在两人的感情中横冲直撞,她渐渐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徒劳地想要握住什么,隐秘的思念在隔阂中生根发芽,空荡的渴望如同水中镜花,遥远不可触摸。
眼前的场景越发模糊,回答她的是一道冷漠无情的声音,“王妃恕罪,属下不知。”
……
一个时辰后,谢瑾宴携着满袖冷月清辉,眉眼凝霜地回到了王府。
暗卫将白日在府内发生的一切禀告给他,包括穆清欢与江宁在园内的争执。
江宁不知道王府内遍布暗卫,穆清欢不可能不知道。
他去了将军府,穆清欢知道他今夜会来,早已站在黑夜下等候多时。
夜间寒气冻人,穆清欢醒了神,大步上前,恭敬地行礼:“微臣见过王爷。”
“将军免礼。”谢瑾宴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眉眼淡漠冷然。
谢瑾宴生来尊贵,身为圣上唯一的胞弟,景国位高权重的盛安王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朝廷风云变化,无人敢遮其锋芒。
除了对林语之温柔耐心外,谢瑾宴对其他人或物都是一贯的漠然。
穆清欢与林语之亲近,情同姐妹,对谢瑾宴却是本分臣子的身份。
穆清欢立在谢瑾宴面前,弯腰拱手,开门见山道:“微臣知道王爷为何前来,关于白天的口角,微臣有话要说:语之不是生来怕水的,在三四岁的时候,江宁故意把语之推下水,为了洗脱嫌疑,她一直在岸边呼叫,甚至亲自跳下寒冬的河水,将语之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