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吃得满头大汗,这鱼滋味真好。
配上香甜软的白面馒头,香得一桌的人话都说不出,只顾着埋头苦吃。
蘸完了盘子里最后一点鱼汤,把馒头块送入口中,燕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吃的饭,她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好多好事,才能碰上江姐姐,才有这样的好口福。
眼看天色黑得看不见人,方松林这才从烂泥堆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家里去。
刚进门,就碰见出来寻人的周娟,她一把抱住方松林,“儿子,你到哪去了,急死妈了!”
被周娟压到了伤口,方松林闷哼一声。
周娟这才反应过来,点了油灯,发现儿子脸上层层叠叠的淤青。
她发出尖锐的爆鸣,“儿子,你咋啦?是谁打的?”
方松林脸色黑压压地,不耐烦的推开周娟,“妈,咱家里还有多少钱?”
“你这孩子,妈问你是谁打的,我去找他算账,没有王法了不成,让民兵队把他抓起来。”
周娟急急忙忙往外头走,她是造了什么孽啊,孩子三天两头被人打成这样。
“妈!你别去!你还嫌我在村里不够丢人吗?”
方松林大吼一声,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痛得吸了口冷气。
周娟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哭哭啼啼地往屋里去寻药粉。
算账的事明天再说,孩子这伤不能等了。
方卫华迈步从屋里出来,一脸严肃,“松林,发生什么事了?”
他爸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不像他妈,性子急躁,只会添乱。
方松林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爸,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方松林求助似的看向他爸,方卫华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缸子,滚烫的热水混着茶叶子泼了一地。
“你怎么会这么蠢,被江文乔那女人骗着写了借条。”
方松林想到这事也是后悔得直咬舌,“爸,那女人诡计多端,故意哄着我,我是上了她的当。”
方松林眉头紧锁,当初寿宴那事他就觉得不对劲。
江文乔故意许诺要给钱,让松林她妈定下三十斤猪肉,然后玩失踪,让他们全家在村里丢了大脸。
这根本不是一时任性,而是早在心里算计好了,江文乔这是恨上了松林,一定要报复方家。
“现在她手里拿着借条,我们只能先低头,保你的工作要紧。”
方松林不甘心,“爸,那可是两百块啊,还有那么多粮票和布票,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
“你妈手里还有些钱,叫她先拿出来,等把这事应付过去,再做打算。”
方松林点燃了纸烟深深吸了一口,神色阴沉,这两个祸害决不能轻易放过。
“松林他妈,你拿出两百零八块钱,八尺布票,二十斤粮票来。”
端着药粉的周娟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手里的东西打翻在地,“当家的,要这么多钱票干啥?”
“江文乔这死丫头骗松林写了借条,说不给钱就把松林的教师工作搅黄。”
周娟闻言眼睛瞪大,啥?
“这死丫头真这么说?”
她眉毛竖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凭啥给她这么多钱,这借条是骗来的,当然不作数了!”
“妈,你别闹了!”
方松林拦住挥舞着手臂的周娟,被她打中了伤口,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松林他妈,你要是不想松林去当教师,就去把事闹大!”
方卫华气得头一阵阵抽痛,这倒霉婆娘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只会给他丢人。
方卫华发了火,周娟讪讪地停住了脚步,低眉顺眼地看他的脸色,“当家的,那你说,这钱咱们真要给?”
“给!”
方卫华一语落地,周娟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丧了起来,“这狐狸精贱女人,这是要抢钱啊!”
“我凭啥给她两百块!”周娟痛得仿佛在心头剜肉,不住地在地上蹬腿。
“妈,你别闹了”,方松林看着墙对面隐约浮现的人头,急得一把捂住周娟的嘴。
“你还嫌村里的闲话不够多吗?”
方卫华一把将周娟拽起进了屋,丢在地上,“把钱拿出来,明天给那死丫头送过去,别让她找上门来闹。”
周娟哭哭啼啼地去开箱子,一摸钱盒子却发现里头只剩几张毛票,她心咯噔一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