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在半小时前已散场。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梁浅牵着歪歪扭扭的周源走在马路上,橘黄色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一会长一会短。
周源嘴里哼着歌,借着梁浅的手劲双脚并拢跳过一个井盖。
梁浅手腕一转跟着轻微晃动,突然想起一事。
“你为什么要叫他叔叔?”
她指的是韩江听。
半小时前,梁浅把从韩江听手心拿过的白瓷小狗还给周源,物归原主。
周源感激涕零,昂起脖颈,语气诚恳冲着韩江听道:“谢谢叔叔。”
梁浅偷瞄了一眼韩江听,尴尬笑着缓和气氛,转头小声提醒周源:“叫哥哥。”
在周源的世界观里,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对于帮助自己大忙的韩江听,就应该得到自己的尊敬。
要不是看他清俊的长相又不能直接叫爷爷,周源都想跪下给他磕一个。
为以示尊敬尊称他一声叔叔,还是他在心里斟酌好久。
周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冲着韩江听,没有改口。
韩江听云淡风轻:“不用在意这些,到了相应年龄,是该叫叔叔。”
梁浅倒不是客套,这人只比她大三岁,周源叫他叔叔,叫自己姐姐,他岂不是长自己一辈。
梁浅挤眉弄眼,捏着手里的白瓷小狗威胁周源。
周源还是不改。
周源扭头看她,路灯照得他双眼深沉,一本正经道:“因为他值得叫叔叔!”
这是什么道理?梁浅搞不懂小孩子的脑回路。
她试图解释:“你哥哥今年二十二岁,我大他三岁,你叫我阿浅姐姐。”
“韩江听大我三岁,你可以叫他江听哥哥呀。”
周源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浅,眼里闪动着光芒。
她以为他终于明白问题的关键,心里释然松快不少。
下一秒,周源故作神秘地让梁浅弯腰,附耳询问:“阿浅姐姐,你怎么知道江听叔叔大你三岁呀?”
梁浅眼神微微一滞,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她脑袋一瞬间空白,闪过许多以前的记忆。
“我们……我不是小铃铛吗,我当然知道他的生日。”
她松了口气,不由为自己的机智暗自鼓掌。
周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梁浅条件反射地跟着心头一跳。
果不其然。
“阿浅姐姐,你果然是小铃铛,你开始还不承认!“
“哼,你管我!“她破罐子破摔。
梁浅发泄般地戳了戳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她都怀疑现在小学是不是就开设谈判辩论课程,这漏洞真是一抓一个准。
戚姐给周源申请的房屋在天鑫社区的最后一栋,是没有电梯的老小区。
一室一厅的房间陈旧,但屋里的设备却很齐全,书桌、小马扎、花盆、塑料收纳箱……很多都是邻居不要扔在外面他捡回来的。
梁浅看见书桌上摆放着的合照,镜框擦拭得干干净净,边缘都有些泛白。
照片上是周源和他哥哥周鸿宇站在田野前,周源笑嘻嘻地冲着镜头比了个耶,周鸿宇反手压在他肩膀上笑得柔和。
巨大的身高差让两人这个姿势有些别扭,却无比温馨。
周源磨磨蹭蹭洗漱完,情绪低落地走到她身边勾了勾她手指:“阿浅姐姐,你要离开了吗?”
“明天周一,我得回去上班。”梁浅放下手中的镜框。
她弯腰坐在小马扎上,对站在面前的周源微微一笑,眼里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
“我这段时间得去一趟幸福镇工作,就在云城,一回来就来找你玩好不好?”
周源趴在她腿上,郑重地“嗯”了一声,情绪还是不高。
房屋安静下来,笼罩着离别的悲伤。
周源忍不住吸了口气,抬起手背抹着眼泪。
“怎么哭了?”
梁浅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轻微地抽噎。
周源带着浓浓的鼻音辩驳:“哪有,是心情太潮湿了,需要排排水。”
梁浅抚摸着他的后背,鼻腔里飘来沐浴露的香味,不由得被他可爱得笑出声。
“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说再见吧。”
再见就是下一次还会再度见面,这是阿浅姐姐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