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梁浅再次见到季泽,仿佛内里换了一个芯子。
他盘坐在阳台,刚沏好的茶叶在茶壶里沉沉浮浮,水雾氤氲,香气缭绕。
茶室之简,至净至禅。
梁浅在他对面坐下,双目微张,额角有些头疼:“叶清瑜给你灌输了什么?”
季泽举杯细啄,他青嫩的脸貌,有着看淡一切的成熟老练:“这辈子到了年岁,约上四五好友,谈天阔地,细数过往种种,皆以风轻云淡。”
“……说人话。”
季泽终于破功伪装不下去,手心死死攥着紫砂茶杯,抬起头冲着梁浅战战兢兢哭诉道:“梁律师,有钱真好。”
他一副咬破手绢的欲哭无泪,回想起他如遭雷殛被打击到重塑世界观的经历。
这三天,不能用有钱来以偏概全,简直是阔绰!富饶!豪横!
自梁浅走后的第二天,嘉林集团少奶奶叶清瑜邀请他做客。
叶氏私宅的外墙修得高高的,看不到里面。门是一扇黄色的木门,上面有一个铜头。
家中佣人衣服上的每个花纹配饰都超讲究,纱15万一匹,按照博物馆古法做的,低调奢华突显引以为傲的宋韵文化。
佣人引着他穿过庭院,季泽被两旁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保镖大汉吓一跳,他们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
为缓解尴尬,他弱弱地问道:“你、你好,这么多保镖都是保护叶小姐的啊?”
“您好。”前方佣人礼貌地微笑,丝毫没有怠慢,耐心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他们主要工作还是保护这些兰花。”
素冠荷鼎,花状如荷,颜色素朴,有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蝉联五届兰博会特金奖项,最高估值达1500万一株。
庭院中的兰花都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顶级兰花,兰花单独配享两个保镖。
更别说他见到整个庭院的主人叶清瑜。
她着一身非遗匠人传统织机手工绞纱,外搭素纱单衣,制式出处是南宋周瑀墓的形制。
绣线配色暗合“萧然风雪意,可折不可辱”之气韵。
从设计、染织、打版到制作都是一对一且全程保密,成衣后余料销毁,图稿封存永不再版。
季泽全程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就连他现在手里的唐云石瓢套组茶具,也是叶清瑜送的见面礼。
此壶器型敦厚古朴、气韵深沉;书法若游云惊龙,银钩 画、笔底春风;竹枝图灵动传情、刻工利落稳健。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手工茶具,是近代顾景舟制,吴湖帆书画而成,拍卖会上价高五千万。
梁浅见他眼中含泪,眼眶通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她深知叶清瑜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人。
梁浅起身走到他右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开解道:“这世上堆金积玉的人不计其数,资产甚至不能用亿来衡量,家族几代积累的财富更是无法企及。”
季泽听到后,眼神黯淡,但心里都清楚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距。
“人出生其实就分三六九等,每日辛苦工作只够温饱的打工人比比皆是,人贵在清醒有自知之明,圈子不同不能硬融,这三日奇幻时光算作奇遇,你就也当不枉此行。”
社会摸爬滚打几年,梁浅是说不出人穷志不穷的心灵鸡汤。
这些情景她三年前就经历过,她不知道这段经历会在季泽心里埋下怎样的种子,不过作为共事的同事,梁浅多说了一些。
季泽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把这段时间打探到的微末消息都说了出来。
这次案件有些棘手,她跟宋程都心知肚明对上有嘉林律师团队的叶青瑜毫无胜算,可以说惨不忍睹。
梁浅抓住宋程要求的重点,让叶青瑜低头,他就不算输。
怎样才算低头?哪方面低头?事业?感情?
梁浅陷入沉思,季泽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她:“对了,梁律师。”
“这几天听到一个八卦,不知道重不重要。”
梁浅秀目流转,眸色深沉,一丝灵光乍现,轻轻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我中途出来上厕所,路过长廊,听到几个服务员在闲聊。”
“他们说,嘉林集团总裁宋遗庭从小喜好书法,尤其要用元书纸。而嘉林集团少奶奶叶清瑜有个私人手工作坊,那作坊里都是人工制作的元书纸,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