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5月底,王耀重生当天。
这是华北平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院落。
秀兰又在洗洗涮涮,喂鸡喂鸭,里里外外忙碌个不停,大着肚子干活有些不方便,不过作为一个农家女子,她的眼里和手里总是有活儿。
接近足月的胎儿在她肚子里很不安分,时不时地出拳踢腿,翻个跟斗什么的。
一张肚皮屏蔽了外面的光怪陆离,巴掌大的狭小空间就是胎儿的整个世界。
当然,也几乎是秀兰的整个世界。
怀胎十月仿佛涅槃,那种与另一个生命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是女人的专利。
秀兰能感受到腹中生命的活泼与生动,喜悦之情常常溢于言表。
上午阳光温热,不算恼人。
秀兰拾掇完家里,在厨棚灶台上的大铁锅中盛了些清水,点上火,烧了一会,铁锅发出嘶嘶的响声。
灶火熏的脸发干,她在灶中添满柴,就起身离开厨棚,坐在北屋门前的小竹椅上纳鞋底。
秀兰对这个从她母亲那里继承的技艺很是娴熟。
针锥用力扎一下鞋底,钢针带着麻绳穿过针眼,鞋底像蝴蝶一样翻飞舞动,每纳一下她都要把针锥在头上蹭一下,如此往复循环,鞋底上便生出均匀排列的品字形针脚,和她动作的节奏一样赏心悦目。
这无疑是一种令人放松的劳动,秀兰心无旁骛,沉醉其中,腹中的胎儿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明显安生多了。
忽然秀兰恍了一下神,不小心扎到手指,她连忙捏住受伤处,挤出点血,随后从小筐里拿起一块碎布擦了一下。
腹中的胎儿又开始躁动。
秀兰还以为是自己惊扰了胎儿。
她哪里知道,就在刚才恍神的瞬间,儿子王耀从三十多年后重生到了这里。
摸了摸肚子,重新拿起鞋底,正要继续干活,大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看人家秀兰,天天闲不住。”
秀兰抬头,看见喜凤挺着大肚子进到院里,她笑着打招呼:“还不闲啊,都要闲出病来了,我给你拿板凳。”
说着就要起身。
喜凤连忙摆摆手:“这不是有坐的,你快别动了,肚子比我可大了一圈。”
说着从东屋墙边拿过另一个小竹椅,扶着腰身坐了下来。
秀兰和喜凤都是去年嫁过来的,有缘做了前后院的邻居,又几乎同时怀了孕,关系十分亲近,二人坐到一块,经常说些家长里短。
今天也是一样,几句闲话铺垫过后,喜凤突然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向阳和红梅两口子为啥喝农药死了?”
这件事前天刚发生,在村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流言不胫而走,然而大多只是无端的猜测,真正的前因后果不得而知。
秀兰很是好奇,下意识停下手里的活,把耳朵凑过去,一脸期待:“不知道啊,为啥?”
喜凤的声音压得更低,挤眉弄眼说:
“我听说,是向阳和西边高庄那个磨豆腐的寡妇好上了,红梅发现这事,就趁向阳喝醉,药死了向阳,又给闺女灌了几口农药,最后红梅自己喝了大半瓶儿。啧啧!得亏闺女反胃把肚子里的农药吐了出来,又发现的及时,高低捡回一条命,可惜嗓子毁了,闺女还不满一周岁,没学会说话就哑了。”
秀兰低声问:“呦,我不知道还有这故事,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喜凤说:“俩人赶集常在一块摆摊,眉来眼去的,你家大海不是也赶集么,没见过吗,等他回来问问,一准没错,早就传开了。”
秀兰说:“这叫啥事,向阳死的不冤,可怜了红梅跟她闺女。”
喜凤继续说:“要说向阳那小伙子长得真排场,身板模样都是一等一的棒,他家祖传的老中医,他爹当年被冤枉治死了人,后来平反了,可他爹从那时候起就不让他学医,只让他种地,打小他心里就不痛快。
大前年他媳妇生了个小子,当天就夭折了,去年生了闺女,他心里更不痛快,结果就和那个寡妇好上了,听说那寡妇都三十岁了,水性杨花,风流成性,跟红梅比起来,简直是野鸡比凤凰,没一眼能看的。”
秀兰又问:“田大夫没去找那寡妇算账吗?”
喜凤说:“这咋找,无凭无据的,就算有凭有据,人也不是寡妇直接害的,田大夫那人斯斯文文,刚五十岁,头发一下全白了。”
秀兰叹气说:“你看看,啥事还得想开点。”
喜凤也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