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处暑,温家可怜的小娘子生产了。
生了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产婆都说是她接生过最漂亮的孩子。
“唉,可怜你要生产了,还跑城里卖绣品,婶儿心疼你啊……”
“钱大婶,不打紧,阿枝平安生下来,我就都无所谓了。”
许素馨虚弱的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个瘦弱的婴儿。
“多亏了钱大婶你照顾我这些时日,这你拿着,一点心意,感谢您了。”
许素馨摸出个精美的荷包,里头塞了些铜板和碎银,不由分说地塞给了她。
钱大婶推脱几下,最后是收下了。
又说了会话,钱大婶想到什么,出言告辞。
“我家芬儿寄了家书回来,还得去取,便不多留了。”
待钱大婶走了,许素馨摸着孩子的脸蛋儿,有些发愁。
生产后给了产婆一小篮鸡蛋,又给钱大婶送了谢礼,家里银钱也不算多了,希望能熬过这些日子。
等她月子过了,就又上城里卖绣品去。
几日里她艰难的照顾自己,有时候疼的崩溃,榻上也都是血。
腥味合着汗味儿,异常难闻。
好容易挨过去了,喂奶又成了难事儿。
她一个不小心,做饭时还跌了一跤,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一日午后,院外来了熟悉的官兵,还是熟悉的阵仗。
他们在她家里搜了一通,将本就打理不及的屋子翻的一团乱。
最终官兵看着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俩,沉默着离开了。
许素馨抱着孩子坐在院儿里,手轻轻拍打孩子,细声哄着,看着满屋子的杂乱,终是忍不住崩溃,闷声哭了起来。
怀里的孩子在迷迷糊糊醒来,见娘亲满脸泪珠,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娘俩依偎在一起,在这艰难的世道过活。
没两日,许素馨就带着绣品,背着孩子上城里赶集去了。
买绣品的人见了她背上的孩子,都忍不住逗上一逗。
“许娘子生的貌美,孩子也可爱的紧。”
许素馨听了,连日来黯淡的面容,才会添上些光,展露笑颜。
绣品不算好卖,日日出摊,也只能勉强管二人温饱。
钱大娘偶尔也会送些吃食来,只是她家老郭也服兵役去了,她家吃饭的嘴也不少,到底没法帮什么大忙。
次数多了,许素馨也劝她,只说自家还揭的开锅。
就这样,温落知这样艰难的童年过了三年。
她三岁时,许素馨当上了城里成衣铺的学徒,后来也开始接些绣活,二人的日子才好过些。
“娘亲!”
温落知穿着一身棉布衣,上面绣着几朵淡色的荷花,从院子跑进厨房。
“怎么了落枝?”
许素馨一边说着,一边掩嘴咳嗽了两声。
这一年来虽说日子好过了些,可她因为月子没休养好,落下了病根,又相思成疾,身子很不好。
“娘亲,掌柜说,你有个大生意!”
温落知刚从成衣铺回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却是兴奋。
“大生意?”
许素馨很疑惑,她身子不好,眼睛也有点儿熬坏了,按理说整衣的单子都不会找她才对。
“是啊,娘,你快上店里看看!”
小小的温落知拉着她就走,比她激动多了。
许素馨一路上却越想越多,眉头越皱越深,心里有个不好的想法。
到了店外一瞧,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哎哟,素娘来啦!”
掌柜的满面红光的迎上来,看那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鸳鸯楼的老鸨。
“掌柜的,你这大生意我接不了。”
许素馨一到那,就冷了张脸。
温落知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什么拒绝,但支持娘亲的一切决定,也站着不说话。
“素娘,瞧你说的,你家温郎这么些年没回来,连封家书都没有,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你舍得你家落枝一辈子没爹呀?”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脸也黑了下来。
“你也不问问是哪家,万一就动了心了呢?”
见许素馨依然不为所动,她也恼羞成怒了。
“曹家是大户人家,你跟了他家男人,富贵可比在我这小店大多了!”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