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江宁的唐一鸿并不知道乾隆帝的想法,他现在正把自己关在家里,看着那一张张来自五湖四海的欠单发呆。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广州商贾的单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才过了五六天的时间,那边已经知道了唐飞的死讯,因此便有成群的债主找到黄铜要债,生怕唐一鸿这个恶名远扬的败家子看不住生意,到时候他们的那些钱也就拿不回来了。
黄铜无奈,只要将这些欠单火速送到了江宁唐一鸿的手里,把这个大难题交给了对清朝商业运作还不是很清楚的现代人。
若只是欠单倒也无所谓,凭着“立海商号”留下来的积蓄也是能还清的,顶多就是生意周转会稍微出点问题,可实际上就连那些将资金投在“立海商号”的股东们也整日砸门要钱,声称要将本金撤回去。
这下子真是要把唐一鸿逼上绝路了,因为这些股东一旦撤资,“立海商号”将直接面临破产的危机,除了变卖商铺和宅子之外,根本别无它法。
“啪啪!”唐一鸿狠狠地挠了挠头,不受控制地将桌上的茶壶杯子都掀翻在了地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
“啊!”比瓷器碎裂更加让人不安的则是唐一鸿烦闷的吼叫声。这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宅子,所有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实在是要被憋疯了,真想干脆放下这一摊子事情,跟着吴瞎子浪迹天涯去,可是一想到纳兰氏,他又心软了。如今唐飞已经死了,他原本触手可及的父爱就那么烟消云散了,因此再也不能将母爱一同失去。
想着想着,唐一鸿渐渐冷静了下来,端起一盆冰凉的清水从头到脚浇到了身上,使得他体内那股烦躁的火焰也迅速熄灭。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大概是听到了唐一鸿屋中的响声,纳兰氏在吕莲心的陪同之下跑了过来。
唐一鸿看着母亲的关切的神情,开心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了!呵呵!”
他狠狠地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朝着门外大喊道:“狗子,给少爷我弄点饭菜来,都快饿死了!”
狗子原是个叫花子,因为曾经帮唐一鸿挡住了一条恶狗的撕咬,结果便被带了回来当奴才。唐一鸿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唐勤,不过这名字基本上是不用的,因为大家还是习惯将他称作狗子,既亲切,又习惯。
自唐家被宣布无罪,宅子周围的守兵都撤了之后,那天晚上跟纳兰氏一起逃出去的很多仆人、丫鬟又都自个儿回来了,狗子便是其中一个。虽然只是个奴才,可是唐一鸿一直对他很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那样,所以他对唐一鸿的衷心也是绝对无二的。
一直守在门外的狗子听到唐一鸿要吃的,高兴得都快哭了。这两天唐一鸿基本上就没动过碗筷,每日都蹲在地上,将那些欠单和账目铺在地上,一边看着,一边抱着头冥思苦想,还带一个劲儿的叹气,看得人心里贼不好受。
“哎,知道了,奴才这就给您弄去!”狗子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仿佛怕宅子中的人听不见似的,接着便撒丫子朝厨房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抹着眼泪。
纳兰氏笑了笑道:“总算是好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快把娘给吓死了!你爹爹刚走,要是你也……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话,她就不禁又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儿。
唐一鸿苦笑道:“娘,您别样了,要不然爹爹在九泉之下还以为儿子不孝顺您呢,那种冤枉罪我可受不起!”
纳兰氏擦了擦眼泪道:“嗯,娘不哭,只要你以后都能这样开开心心的,娘就是一辈子不哭也行!”
唐一鸿抿了抿嘴,长长出了口气:“好了,娘你先回屋去吧,待会儿我便过去给您请安,吃了饭就去!”
纳兰氏看了看全身湿淋淋的唐一鸿,知道他是要换衣服,于是朝吕莲心笑道:“儿子大了,也知道害羞了,换个衣服还怕为娘的看见!”
她说这话真是没找对对象,因为吕莲心本身就是那种外表冰冷,然而内心却很害羞的女孩子,一听这话那脸蛋儿立马像糊了红纸一样,泛起了迷人的红晕。
唐一鸿眨了眨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道:“娘,你怎么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说这种事情,难道不知道咱家含月的脸皮薄吗?”
听到这话,纳兰氏才注意到吕莲心已经将头垂了下去,似乎要遮掩那羞人的红晕。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对唐一鸿道:“以后你就不要叫她含月了,人家是有名字的,叫作吕莲心,你称呼她一声莲心也行,不过为娘可是决定认她作干女儿了,以后不准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