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得趣斋恢复了书房的功用，朱厚燮每天在这里召开会议，发布指令。秦晏提醒他注意，注意小姜，邺城那边飞鸽过来，小姜的身世调查得并不顺利。朱厚燮并不以为异，有些并不重要的会议，小姜在房里站着，他只做没注意，并没有特意赶她出去。

田芜慧天天派人过来打探朱厚燮的动向，朱厚燮一律回说：忙。秦晏被撤了长史之职，罚俸半年，面对田芜慧的召唤，同样以忙做为借口避而不见。

田芜慧的母亲高氏来看望过她一次，安慰她说，纪春琳小产了是好事，要田芜慧把握机会，赶紧怀上孩子。田芜慧不想让母亲担心，强装笑容点头答应，心里却满是苦涩。弄没了纪春琳的孩子，只怕朱厚燮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自己了。

这一晚，田芜慧洗净脸上的脂粉，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穿一件月牙白素面襦裙，令翠铃一个人陪着来到得趣斋。

朱厚燮正在房里看书，听到丫环禀报，想了一会，道：“让她进来吧。”

田芜慧走进房，走到朱厚燮面前，行礼。他们夫妻之间平常只行半礼，田芜慧心里难受，索性跪在朱厚燮的面前，还未说话，眼泪成双落下。

“什么事？”朱厚燮皱眉问道。

“殿下，贱妾若事先知道纪姑娘怀了殿下的孩子，一定会替殿下张罗纳她为良娣的事。”田芜慧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了。”朱厚燮冷冷地说。

“那天小薇只是想与纪姑娘切磋琴艺，并没有恶意，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田芜慧的话还未说完，朱厚燮打断她道：“我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的声音透着恼怒，田芜慧不敢再说，低下头，擦了擦眼泪道：“今天，贵妃娘娘召我入宫。那天被殿下踢断两根肋骨的男人是她的内侄，娘娘说，她侄儿从小喜欢舞刀弄棍，可惜没遇到好师傅。殿下既想去青州，能不能带上他，他想追随殿下，为国效忠。”

万贵妃既然开这个口，烨帝肯定知道，朱厚燮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殿下~”田芜慧看着朱厚燮，跪着不起来。

“翠铃，扶娘娘回去。”朱厚燮的声音透着无穷冷漠。

翠铃不敢不听，走过来，扶着田芜慧道：“娘娘，我们回去吧。”

田芜慧拼命忍住抽泣，握着翠铃的手，起身往外走。就在她揎帘准备出去那一瞬，朱厚燮忽然道：“青州危险，你先回邺城，待我凯旋回朝，邺城再见。”田芜慧只觉得天旋地转，紧紧地抓住翠铃的手，撑住身子转回头。

朱厚燮低头看书，不愿意再与田芜慧交谈。

这男人，她嫁给他不到十天，从开始的相见欢到今日的恩断情绝，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田芜慧盯着他，不知道是恨还是留恋，眼泪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娘娘。”翠铃扶着她，低声轻唤。

田芜慧被唤回了神，靠在翠铃的身上，慢慢地走出去。

朱厚燮的目光始终在书上，他的心间不安的感觉越重，猛回头，不远处恭立待命的小姜正看着他。

小姜的古怪，他比秦晏发现得更早，这丫头总是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他，被他发现也不躲，目光里赤..裸裸的仇恨几乎是一种挑衅。朱厚燮并不害怕顾忌，反而有些纵容。留一个仇人在身边，对他来说是一种警醒，也是一种引蛇出洞的手段，他相信小姜并不只是一个人，只要给她机会，一定能牵出她身后所有的人。

此时，两人对视，朱厚燮的目光象刀，直杀过去。小姜一惊，朱厚燮对她，从来是视而未见，这样直接的试探还是第一次。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小姜疑惑，目光强撑着，不肯退缩。

小姜的强硬让朱厚燮好奇，他相信纪春琳，可她怎么会和小姜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虽然邺城那边的调查还没有结果，他已隐隐猜到了小姜的身份。

两个人各怀心事，相互探视对方。忽然玉帘‘哗啦’一声响，秦晏冲进来道：“殿下!东安街起火!”

朱厚燮猛地站起身子，“什么？!”

京城府尹过来报告时，说天干物燥，整条街都烧起来。秦晏怕朱厚燮接受不了事实，并不细说，只道：“我已吩咐他们在教场集合。”说着往外便走。

朱厚燮大步跟出去。

小姜连忙跟上。

队伍已经在小教场集合完毕。蒋海拉着苍雪的缰绳站在队伍前。

“殿下!”小姜快跑两步，冲到朱厚燮的身边，抓住他的衣摆，“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