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看似抱怨,其实是想鼓励她坚持下去。这就是她们平时的相处方式,大家也习惯了这对损友,都跟着笑。青苗这一开玩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大家有说有笑,时间就过得飞快。
老陈还不放心她那俩徒弟,都叫过来嘱咐了一番。大概她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嘱咐得很详细。把她住院前遗留的问题,都一一做了解答,青苗背过身去,瞪大双眼,怕眼泪滚出来。
小芳低着头认真听着师傅唠叨,她惊异于老陈的记忆力和精神头。不是说每天抢救好几回吗?这念叨起自己来,还是停不下来。阿莲拉着老陈的手,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别哭!你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大概是不能继续陪着大家了……”老陈自己也哽咽了,然后就是一阵低低的啜泣,搞得同来的几位男同志都红了眼眶。
“你们干嘛呀!?”青苗用手背擦擦泪水,转过身来大声说,“婆婆妈妈的,心里装那么多事,你还想不想好了?”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哽咽了,“该放下的,放下吧!别……别老惦记……惦记我们……”
这时候,护士推着邻床做检查的病人回来了。她一边帮家属安置病人,一边朝这边看过来:“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病人需要休息。”然后朝门外喊:“他们探视时间到了没有?”
门外的小护士跑进来,说:“刚到,护士长,他们带来的鲜花我放门口了,病人受不了花粉。”然后就转身对青苗一众人说:“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麻烦各位该出去了。”
青苗掏出包里的信封,递到老陈手里,轻声说:“里面有大家凑的八千块钱,不是捐款,是营养费。你现在什么都吃不了,连鲜花都不能放病房里。我们来看你总不能空着手,就当我们给你买吃的了。”
老陈这次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朋友们的心意。折腾这么久,她确实也累了,苍白的手指攥着信封,有点颤抖。青苗给她理了理头发,又摸摸她的脸,然后转过身去往外走。走了几步,她又转过头来,缓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个笑容,对老陈说:“好好治病!坚持住,我们等着你回来!”
老陈抬起瘦削的手掌,朝他们挥了挥手,又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病房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大家沉默地朝外走去。脚步声沉闷而杂乱,他们知道,大概这就是永别了。他们都不哭了,都是成年人,刚才那股激动劲儿过去,都能控制住情绪。可是,却也无论如何都调整不好状态,转换到平时的工作情绪中。
阿莲打破了沉默:“前面是颐和园,大好春光,回学校太早了,我们不能白白地集体请一次假!进去走一圈怎么样?”
“好!不能让师傅失望!我们自己得先好好活下去!”小芳附和。然后,她看看青苗,“苗苗姐?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