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颜筝面色一白,她忽然想到,就算骆总管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一回,仍旧将她随着车队送入韩王府去,可这却也并不是她的福气。从江南四府带来的十二名美姬,那位蔺公子除外,其他人可都是要进献给韩王当侍妾的。侍妾是什么?是给韩王暖.床供他淫.乐的玩物……从前韩王府远在天边,她便刻意不去想这些,可如今韩王府近在眼前,她却不得不要为自己担忧了。
她是安雅公主的女儿,韩王便是她的小舅公,若从少帝元忻这边算起,韩王也该当是她的小叔公。
不论史书是如何记载的,不能否认的是,韩王元湛这个在她的年代早就已经作古的人物,与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她血脉亲近的长辈。可现在,她很快就要成为隔了两辈的小舅公韩王的侍妾了,这叫以郡主之尊出生,以储妃之贵长大,最后母仪天下的颜筝,如何能够接受?不,这样的事决不能发生。
该怎样避开,又如何能够避得开?
颜筝紧紧攥着被褥的一角,眉头紧锁,眼神里隐隐带着寂灭的绝望。以她现在的身份,她是根本不可能逃得开的,除非韩王看不上她。她静默良久,抬起头来,在漆黑的宿夜里低声祈祷,“但愿韩王也和那个云大人一样嫌我长得丑,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那该有多好!”
☆、009 怪人
009.
翌日刚过卯时,碧落就被荔城令府的侍婢送回了屋。
她看起来神色疲惫,双眼有些迷蒙,像是一夜都不曾休息好的样子,但看到颜筝脖颈处赫然刻着一条狭长的伤痕时,却骤得跳将起来,她神情激动地攥住颜筝的手臂,“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颜筝目光微动,心里想碧落昨夜果然是遇到了麻烦,她轻声说道,“昨夜屋子里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发出砰砰的声响,我醉得不深,所以就醒了,发现你没有回来,以为是有歹人掳走了你,所以大哭了一场,后来听荔城令夫人说,你只是被底下的婆子送错了屋,我这才放了心。”
她纤长的手指落在颈间的伤口,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这里,大概是昨夜慌乱时不小心割到的,没怎么流血,也不疼。”
她没有告诉碧落昨夜的窗户是她自己用力撞开的,也没有提及紫骑的仗剑威逼,她不想碧落心里有负担,况且,知道的越多,总是越危险,她一个人被紫骑盯住就足够了,犯不着让碧落也跟着担惊受怕。
碧落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轻轻捶打着胸口万分庆幸地说,“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也被他们关起来了。”
颜筝目光微凝,心中不由一紧,“难道你昨夜是被人关起来了?他们……是谁?”
碧落皱了皱眉,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昨夜贪杯,多喝了几盅酒,筵席尚未过半就头脑发沉人事不省了,但许是醉得早,后来宴散了回客院,在外头吹了几丝冷风,便就清醒了。半道上,下腹涨得急,便请背着我的那位婆子领着先去花园那边如厕,不想回来的时候与那婆子走散了,夜黑风高,我又叫唤不来人,便只好自己壮着胆子摸索着走。”
她脸色发紧,似是犹存后怕,“谁料到半途走岔了路,竟闯到了府里不知哪位主子的屋里,被一群护卫当做毛贼抓住关了起来,过了好久好久,先前跟丢了的那个婆子才过来领了我去。到了客院,她却不让我回这里,非要我住东厢,我琢磨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所以一夜都没有睡好。”
原来是这样。
颜筝想,按照时辰来推测,当时蔺公子该在前堂与荔城令和紫骑云大人饮酒商谈,碧落是没有可能撞见他的。但正因为蔺公子的事太过诡秘,所以荔城令府上才会格外警觉,将迷路误闯的碧落当作奸细关起来,后来许是自己这一闹,而那头碧落闯入的地方也不甚重要,是以荔城令夫人才会那样爽快地将人放回来。
至于为什么非要碧落住东厢,则无非是做给昨夜旁观的人看的。而自己,那些人连避讳一下都不肯,看来是当真被盯上了。
颜筝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听门扉被推开,黄婆子托着满载衣物首饰的木盘进了来,笑嘻嘻地说道,“还是碧落姑娘和筝筝姑娘起得早,这里是荔城令夫人孝敬的一些新裳头面,还有上品的胭脂水粉,两位姑娘好生打扮一下,等过了辰时,咱们便上车,约莫晌午前后就能到韩王府了。”
她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来,颇带着几分羡慕地递给了碧落,“碧落姑娘好福气,竟入了荔城令夫人的眼,这是她亲自嘱咐了要交给姑娘的,说是昨夜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