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宸王府门外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皇帝宣布辍朝一日，虽未特别说明缘由，但官员们都心照不宣，早早就到宸王府门口等候銮驾。

老丞相聂无极踩着木凳下了马车，众多官员纷纷上前见礼。

他捏着山羊须，对他们道：“诸位来得好早。”

官员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唯有苏文秉落了单。

苏文秉由于屁股开了花，站和坐都不方便，只得让下人搬来了一个长长的竹椅，整个人趴在上面，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看见聂无极来了，也想上前寒暄两句，谁知他稍微一动，就痛得龇牙咧嘴的。

聂无极的眼神和他凭空对上，苏文秉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老丞相也来了。”

昨日当众挨了五十杖，让他对宸王这个贵婿十分恼恨。

苏老太太把张氏的所作所为都与他说了，因此听说宸王暴毙，他们并不意外。

坏就坏在宸王是回门后才毒发的。

虽然他们没做什么手脚，但张氏暗中使的掉包计却并不高明，很容易就让人找出破绽。

此事还牵涉到太子，话又是太子太傅传给张氏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太子把他们两家都给拿捏了。

当然就不可能把太子供出来。

苏文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害怕皇帝会下令彻查，把这档子事又重新翻出来，那样他们苏国公府就真要倒大霉了。

因此他一听到皇帝要来宸王府，他这个老丈人当然不能在家歇着，天不亮就来等了。

聂无极已经听说了苏国公府的事，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客气对他点点头，也没多说话。

察觉到聂无极的冷淡，苏文秉也就识相地闭嘴了。

聂无极和同僚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了许久也没盼来天子的座驾，甚至连太子也没有出现。

左光禄大夫道：“王府里的下人们真不会办事，主子都没了，外面还挂着大红灯笼。”

聂无极和其它官员早就发现这一点，只不过他们都聪明地闭口不谈，尤其是聂无极，迟迟没盼来皇帝，他敏锐地察觉事情有变。

正思忖着，王府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李管事从里面走出，站在大门中央，躬身一礼恭声道：“劳烦大人们久等了，里面请。”

聂无极率先走入府内。

他要在皇帝到来之前摸清楚情况。

苏文秉由下人搀扶着，和其他同僚跟在聂无极后面。

聂无极打量四周，隐隐听见丝竹管弦之声，不似办丧事的样子。

李管事将他们带到正堂，没有预想中的灵堂和灵柩。

李管事又辗转带他们来到花厅，远远便看见顾北宸坐在轮椅上，他对面还有一个女子，两人正在吃早饭。

他们倶是一惊，宸王不是薨了吗？

那正在吃早饭的又是谁？

苏文秉最后一个进来。

他看见传闻中已死的贵婿正优雅地吃着饭，嘴巴张成O字型，此时恰好这位贵婿眼神冷冷地扫过来，他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倒在地。

苏青璇也看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赶紧去扶他：“阿父，你今日怎么带这么多大人来王府？”

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苏文秉，此时骤然成了焦点。

其实人并不是他带过来的，但这乌龙闹得太大了，说出来大家面子都挂不住。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为父担心你，反正顺路就过来看看。”

顾北宸面无表情地道：“方才李管事与本王说外面站了好多官员，徘徊许久也不走，不知是不是来见本王的。你们今天都不用上早朝吗？”

众武官中走出来一个人，是虎贲营的程磊将军。

他原是顾北宸的兵，因屡立奇功，从一个泥腿子跻身将军之列。

程磊性格大大咧咧，见不得那些文官虚假文绉绉的做派，他用大嗓门直接戳破那层窗户纸：“外界传闻王爷毒发身亡，我等今日是来吊唁的。”

顾北宸怒道：“大胆！本王还好好活着，你们竟组团上门来羞辱本王！”

聂无极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见到宸王无恙，心知太子肯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他不禁头疼起来，太子闹出这么大个乌龙可如何收场？！

皇帝大概率是不会来了，估计现在宫里训斥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