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周义也暗自窃喜,自己的山寨国产手机就是好,被雨水浸湿了这么久还能正常工作。
周义掏出手机,看见来电人是自己的发小唐军;接还是不接,他开始犹豫起来。
突然,那边把电话挂断了;接还是不接,看来上天已经帮他做好决定了。
就在周义再次张开双臂,准备结束自己这短暂而窝囊的一生时,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周义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来电人,还是发小唐军。
唐军家里有三个孩子,而且他清楚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高中上了不到一年就主动辍学帮家里卖菜,把上学的机会留给了弟弟妹妹们。
后来唐军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隔三差五就会联系周义,听周义这个穷山沟里走出去的名牌大学生讲述外面的世界。
是的,他心里对大城市有无限的憧憬。
平时他俩都在微信上面聊天,这次唐军接连着打了两个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当周义接通电话时,听筒里传来了唐军着急的声音:
“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爷爷快不行了!”
咔嚓啦——,周义只听见了一声巨响,整个人差点没站稳,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头脑中惊愕的声音,还是那撕破天空的闪电。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信号不好吗?你那边是在下雨吗?我跟你说,你爷爷快不行了,你听得见吗……”
周义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地说道:“好,你帮我留住爷爷,我很快就回去,我很快就回去。”
泪水不争气地从周义的眼眶倾泻而出,混杂着雨水流进他的嘴角,他发疯似地狂奔回宿舍,简单而手忙脚乱地打包好自己的行李。
订机票、向辅导员请假、打车去机场,所有流程一气呵成,分秒必争。
这是周义第一次坐飞机,机票还是室友帮他订的。
周义以前嫌机票太贵,一直坐的都是硬座绿皮火车,甚至从来没有坐过高铁,从华北地区到华中南地区,一路上要颠簸二十多个小时。
周义和室友的关系都很好,因为大家都是从普通家庭走进这所985名校的,所以彼此之间有着很深的理解和怜惜。
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回到了老家所在的城市,给发小报信时,发小告诉他爷爷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周义让发小转告爷爷,说自己马上就回来了,并且再三请求发小,一定要留住爷爷等他回去。
周义一下飞机就找了一辆出租车,说打车去某某县某某镇某某乡。
司机以为他疯了或者是在恶趣味地逗他,打车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单程起码要两三个小时,打车费得要好几百。
周义拍拍胸脯表示,钱不是问题,自己可以先付三百块押金。
见周义愿意先付押金,而且又那么诚恳,司机终于答应载他去那里。
一路上周义不停地请求司机开快点,司机本是个心善的人,得知他这么匆匆忙忙地是为了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更加赞赏这个年轻人,一路上都紧贴着最高限速狂飙。
周义下车后,发小唐军已经骑着他的摩托车在路旁等候了,他朝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坐上发小的摩托车一路向西。
在没有铺盖混凝土的后半段路,摩托车在高低起伏的路面上,像一头野兽一样咆哮着。
发小告诉周义,自己来的时候,爷爷还努力吊着最后一口气,只为了等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义终于看见了院子前面那棵高大的柿子树,看见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屋,老旧却让人无比亲切。
周义赶忙从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此时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但周义无暇跟他们打招呼,径直奔向了爷爷的床头。
爷爷的眼睛还睁着,但双手无力地垂放着,几分钟前他已经走了。
爷爷侧卧着身子,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在油尽灯枯之时,他依然在期盼见周义最后一面。
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他最想见的人依旧没赶回来,他的双眼怎么肯闭上。
周义扑通跪倒在爷爷床前,用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睛,抱着他干瘦的身体痛哭起来:
“爷……爷……爷爷,小……小义不孝,小义不孝,没……没能见你最……最后一面……”
他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如果再早几分钟回来,爷爷也不用带着遗憾离开。
前来看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