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金丹区是云海苍茫，宛如阆苑，那炼气区便是雀喧鸠聚，似晨时赶集。

沈桂勾着母亦文的肩膀混入炼气期的队伍，自然的好像他并非筑基一般。

荣不果站在母亦文的右手边，极为安静。但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配上闲人勿近的气质，使得周围的修士都稍稍离远了些，生怕惹上麻烦。

沈桂往后微仰着头，侧过来看不果，找茬般说道：“好一个大冰块。”

荣不果眉头轻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桂乐了，“真该让你师父看看你现在这张臭脸。”

荣不果的眼里满是嘲讽，她僵硬地扯起唇角，语气轻柔：“你以为师父会信你？”

沈桂指尖发力，以巧劲勾着母亦文来到最左侧，换他站到中间。

母亦文无奈地跟着沈桂的动作走，心知这人在刻意撩拨荣不果，但沈桂也有分寸，不果亦然，估计也就骂一骂，就让他们去吧。

比起那个焦虑得啃咬指尖到血肉模糊的不果，还是现在的她更有生气一点。沈桂应该是希望借嘴欠来帮助不果减去不少压力，省得她日夜为突破烦心。

母亦文这边想的很好，但沈桂不完全是为了减压，更多是看不果装成乖巧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母亦文是真乖，而荣不果是假乖。

荣不果在顾文星面前热情得过分，看似亲昵的一举一动皆是她刻意为之的结果。沈桂向来看假乖的人不爽，当初污蔑他的正是这种类型的人，导致他现在看荣不果就像在看一个潜在的危险份子。

“信不信不重要。只是我看她待你们这般好，见不得有人利用她的善心。”

荣不果移开视线，目视前方，“真是闲情逸致。”

不等沈桂继续开口，荣不果道：“我待师父一片赤心，你的担忧完全是无稽之谈。”

沈桂懒懒斜睨，“那你为何不以真实面貌示人，偏要装出这副乖巧模样。一口一句师父，眼含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信任她呢。”

“结果连性格都是演出来的。”

母亦文不是傻子，他见沈桂越说越过，不说减压，不给不果增加压力就不错了。沈桂是还嫌不果不够自闭吗？

母亦文赶紧伸手捂住沈桂的嘴，急得用眼睛瞪他。

沈桂则无辜地眨眨眼。

荣不果安静如常，没因为沈桂的这一番话语产生多大的情绪：“亦文放心，他说的话我不在意。”

母亦文担忧地反复看了看荣不果的脸，虽然不果大部分时候都面无表情，但熟悉她的人能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察觉到真实情绪。

因此，母亦文知道不果并非不在意，相反，她估计在意的要死。沈桂的这一句，能让她惦记几百年。

荣不果的心情和母亦文猜的一样。

但荣不果在意的点，不在于沈桂撕破了她的伪装，更多是因为她也反感自己的装模作样。

可是再反感，她也要做。

自卡在炼气的那日起，荣不果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她怕跟不上大家的步伐，怕被再次抛弃。

既然顾文星喜欢乖巧的、大大咧咧的孩子，那她就装成这副模样，当个没心眼的孩子。

唯有如此，她再没用，也能靠着这点喜爱时时在顾文星前面加深印象，留在昆仑。

甚至于当初的磕头拜师，也是加强地位的一个筹码。

母亦文是被顾文星看上的弟子，而她只是因为好友的推荐，让那位怜惜，才能入了门下，脱离杂役的身份。

所以，即便她想，她也不敢以真面目面对顾文星，生怕惹人不喜。

想到这里，荣不果烦沈桂烦得牙痒痒。凭什么沈桂打了母亦文，还能被捡回来重造，他有哪点特殊？说的话欠扁、人吊儿郎当，得到师父的指点不说，居然还能被允许直呼师父的姓名。

但最让她羡慕的是，纵使沈桂表现得再不佳，师父对待他的方式也没有改变。他和母亦文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展露自我，不必担忧其他。

而她，一步错，步步错。

有别于左右两侧的沉重，中间的沈桂惬意轻松。

除了他被迫禁言了一段时间。

就在沈桂以为时间差不多，母亦文该放手还他语言自由了，便示意性地瞧过去。

没曾想这一瞧差点叫他气死，母亦文根本没在看他，还在看荣不果。连手上的力道都未减半分，还紧紧地捂着，像是特别怕他继续激怒荣不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