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纸上便出现了一幅虽粗略但清晰的地图,东州城池,出东州往北的山川,以及现在大奉与高鲜国的分界线淮江,还有自东州,一路南下直至京城的各个有名的城镇。
孟飞惊喜又惊愕:这些城池还有山川,他只是或多或少地听说过,可是没有看过地图,所以只是大致知道其在东州或是京城附近的大致位置。
可是现在这一个青楼花魁竟然知道得那么清楚,还能在地图上将其画出来。
眼见地图已成,越涛便另拿起一支笔,说道:“当时庆阳郡主的大军,以及敌军情形,还请公子标出来。”
孟飞接过笔,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一画出,边画边说:“当时庆阳郡主与匪军正在东州城外的群山之中对峙,匪军形势直逼东州,而我军在东州附近已没有其他军队,只有我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壮,但他们手上只有从各自家里拿来的干活工具和棍棒做武器,让他们守一下城还可以,打硬仗无法指望他们,唯一有些战斗力的,就是霍将军将囚犯组建起来的那一支,但也只有五百人。”
孟飞特意停顿了一会,道:“当时的敌军意图明显指向东州,但战前我们并不敢说这就是敌人的意图,或者至少是全部意图。
此番情形,不知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越涛当真细细地看着这纸上地图,陷入沉思当中,孟飞不觉向她望去,近在咫尺之下,竟已是能嗅到其如兰气息,抬手便可触其吹弹可破之肌肤。
好一会,越涛才说道:“敌军这般行事,其意图未免太过于明显。”
“我也有此感。”孟飞并没有说出朱雀军的最终意图是要绕道黄牛墺袭取东州,只看越涛是否能想得出,看得出。
“然匪军战力定然不及我军,若正面出击,敌军定然不敢战或且战且退。”
越涛在思虑当中,所以话说得极慢,孟飞便试探性地问道:“我军既强于敌军,可否若猛虎出山一般直扑过去。”
“不可。”
越涛摇了摇头,道:“敌军所驻军之地,皆是山高林密之地,此地本就不易冲杀,且敌军既驻军在此,又岂会不在此地设陷挖坑,层层设防,若我军冲杀,纵然取胜,定然损失惨重。”
“若是如此,那该是如何?”
“我军较敌军之长,便是有强大的后方支援,或不急于一阵了事,为稳妥之计,当沿边境各州县,加固城池,高筑营寨,以阻敌军。”
如果单单考虑防守,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因为攻城确实不是朱雀军这样子的农民军擅长的,但大奉朝中多半不会允许庆阳郡主长期与敌军消耗。
“若必须急速取胜,则当如何?”
“若如此,则当以强盛主力与敌军对峙,另以一军绕其后,若能攻其城寨,毁其粮仓,则其军心必敌,那时我军主力可出,必能胜之。”
孟飞细细复盘一会,虽然听着多少有些纸上谈兵之意,但回想当时的情形,仍然觉得大有可行之意,至少也没感觉越涛像赵括那般的夸夸其谈。
片刻之后,孟飞说道:“这办法倒是可以,但是要绕到敌军身后,这要让敌人发现不了,这恐怕很难,还要取胜,所以这是一招险棋啊!”
“如果让霍叔叔领兵绕其后,其定不辱使命。”
孟飞心下一动:是啊!想要打胜仗,还得是有良将。
越涛计谋已毕,不自觉间看向孟飞,孟飞双眼正凝视着那地图,明显在凝思,她心下之间,她竟是砰然一动:此番情形,又何尝不有如似梦中。
何尝想过,她竟能与人谈论这战事而丝毫不受斥责……须知今日所谈之事若让人知晓,她与孟飞均逃不过妄谈军事,大逆不道之罪。
“不知公子,可有其他战法?”
孟飞不觉吐出:“避其锋芒。”
越涛不觉一奇:“如今我军军势更盛,其势更优,为何要避其锋芒?”
“无论占有多大的优势,都不要随意去牺牲士兵们的生命。”
越涛不由得一震,呆呆地看向了孟飞:她确实有研究过军事,可是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因为她从来就认为一件事情——战争是要死人的,若因为几个士兵的死亡而伤感,甚或放弃取胜的机会,不过是那些“大男子主义”之人常骂的“妇人之仁”。
孟飞同样心下一震:他什么时候能说出这样子有感触的话来?
是因为霍元敬?
当日黄牛墺的尸山血海,他忘不了,那堆积成山的一具具尸体,全都是爹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