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门正堂。

两边的衙吏口喊“威武”，水火棍敲着结实的地板，发出刺耳又有节奏的节拍声，一个身着绯红色，绣着孔雀补子，肥头大耳，还留着小胡子的官员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眼前的这个正三品官员，自然就是京兆府尹赵美义，孟飞早已打听过，他倒不像“三凶四兽”那般穷凶极恶，但也是依附于史似远的，并不是什么好官，为人还有点——糊涂。

“啪”的一声，赵美义抖擞了一下精神，公堂之下，一个手上绑着绷带，手臂被吊在胸前的汉子就向他连磕了三个头：“小人成马，叩见青天大老爷。”

赵美义也没理会成马，直向孟飞道：“你，见到本官，竟敢不跪！？”

孟飞这才出赵美义行了个揖礼：“在下孟飞，见过府尹大人。”

“你跪下。”赵美义像是没睡醒，说话间还阿着欠，旁边的衙吏随即又敲着水火棍，节奏非常的明快，嘴上还喊着“威武”助威。

“启禀府尹大人，我有官身在身，按大奉律，见上官虽需行礼却无需下跪。”

“你有官身？”赵美义顿时来了精神，大瞪着眼睛望道：“你是什么官？”

“在下曾于东州，于危难之时受庆阳郡主之令，执掌东州，东州知州官秩六品，如今我虽已去职，但去职留身，我仍当受六品官员之礼。”

“庆阳郡主让你掌东州？”赵美义身子一哆嗦，他反应倒是不慢：“胡说，庆阳郡主身份虽然尊贵，但并非吏部堂官，亦未得皇上之旨，又岂会任命一州官员。”

“大人所说不假，但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当初，乃是东州官员通敌叛国，被庆阳郡主抓获下狱，东州无人主事，偏巧又在战时，所以庆阳郡主才不得已命人代掌东州，彼时东州已是前线，庆阳郡主又是前军主帅，故而她是有任免官员之权，并非僭越或滥用职权。”

赵美义却是叫苦不迭：管它是不是滥用职权，就算是，这点罪皇上也不会多怪罪庆阳郡主，但我若是得罪了眼前这小子，那可真是把庆阳郡主也得罪了。

这该要怎么审下去呢？

府尹大人思量着：这可是史涉派人前来吩咐要重重办处的人，但那岂不就是得罪了庆阳郡主……这两边都得罪不起啊，怎么就成了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呢！

“不跪就不跪吧。”赵美义硬着头皮，指向成九：“我问你，你所要状告者，可是此人。”

成马早在一旁瑟瑟发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终于是说道：“是。”

“你将你所告之事，当着被告之面，再说一遍。”

“青天大老爷啊，就是这个人，他杀了我的结义大哥，牟九，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大哥申冤做主啊！”

赵美义指向孟飞：“孟飞，原告所说，你可认罪。”

“大人，我不认罪，我甚至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赵美义再问：“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人杀人？”

“有。”成马战战兢兢地说道：“那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亲眼看到什么，一一说来。”

“前天的晚上，小人和我大哥牟九，和几个兄弟正在家里睡觉，突然之间一个人闯了进来，他拿着刀，一句话不说，直接就砍死了我大哥，还将我们其他几个兄弟都砍成了重伤啊！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成马说着就连连向赵美义磕头。

赵美义心下咯噔，连喊着“怎么办”，按照原本设定的剧本，他就该直接向孟飞问：“有人亲眼看见，你还不认罪。”

如果认罪就直接审判，如果不认罪，那就是叫上差役直接行刑，不怕不把他打到认罪。

可现在这个人不但有官身，而且还是庆阳郡主的“门生”，可真就打不得了。

不等他说话，孟飞却已是说道：“成马，我问你，你说亲眼看到我，那我就得好好地问你几个问题了，大人，不知行不行啊！”

“你问吧，问吧！”

赵美义话刚说完，心下又后悔不已：让他问案，那他岂不成主审的了。

后悔已来不及，孟飞问道：“你说我是前天的晚上去你家杀人，那具体是什么时辰？”

成马一愣，当天他们喝得烂醉，根本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想了半天，只记起他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次打更报时：“是子时。”

但感觉又像是过了好久，便补充道：“是子时之后。”

“子时之后的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