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进黄昏,兵部左侍郎,东极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崔与之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刚一回到家中坐下,便有家老前来报告:“老爷,有一份您的拜帖,说是受人之托,要交一封信给你。”
崔府常有客人来访,崔与之本没有多在意,只循例问道:“信呢?”
“他说要亲自把信交给您,他人已经是等候多时了。”家老木叔特意提醒道:“他拿着庆阳郡主的信物。”
“庆阳郡主的信物?快让他来见我。”
“是是!”木叔转身之前,还特意提醒道:“老爷,这个人很轻浮,而且很滑头。”
崔与之不觉一奇:庆阳郡主让来送信的人,会很滑头,很轻浮?
不多一会,一个身着白色文士服的男子便走了上来。
“后生晚辈孟飞,见过崔大人。”
崔与之看着正向他作揖行礼的孟飞,上下望了一会,衣衫不太合体,明显是新的衣服,但看着还算得体,为人的精气神也不错。
“你是何人,庆阳郡主让你给我送信?为何让你给我送信?”
“在下东州人士,出身富商之家,这次朱雀匪军前来袭击东州,我立了点微末之功,得以认识郡主,得知我要来京城,郡主便让我来送信。”
孟飞说话间已是拿出了一封信,旁边的家老木叔已是将信接过,递给了崔与之,心里仍然不痛快:“庆阳郡主究竟看上这小子哪里了,虽然长得有点小白脸样,但也没有哪里出众,竟然能让郡主交托信物,送信都能绕过府中干办管事。”
崔与之接过信,那信封十分厚重,打了开来,里面竟是厚厚的一沓纸,一一殿了开来,只见其写的是,
德辅叔:
分别数月,然心思之,每每念及叔往日教诲,总颇感获之良多,系以军阵实情,方知何谓纸上谈兵终觉浅,千军行之步微颤,望叔谅楹往日之浅薄……
庆阳郡主在信上先是说了一些自谦之词,然后是挂念崔与之的教导,然后笔锋一转:
此番于东州,幸遇一奇才,故荐于叔,望叔栽之提之……
随后便是将与孟飞结识的“蒔花馆纠宋宣”,“引蛇出洞擒内奸”,“临危受命提拔霍元敬”,“献计瓦解朱雀军”等等事情一一细说了出来。
最后便是让崔与之推荐孟飞入国子监,并尽量保他获得秀才的功名。
读完信,崔与之久久不出声,半晌才向木叔说道:“阿木啊,你先下去吧!”
木叔退了出去,崔与之才问道:“你在东州,启用了霍元敬。”
“是的。”
“元敬虽是个人才,但他本是有罪之身,并无几人敢用他,何况他本是受人排挤,更无人敢与其有丝毫牵连,你如何敢用他?”
“他本是人才,又并非不忠不义之辈,如何不敢用?”
“你与元敬相熟,如何知道他并非不忠不义之辈?”
“那日我寻能征善战之人,用流放囚犯中寻人本是突然之计,而他与我问计,不为自身谋,不向我表忠献媚,却只知出谋划策,我便可知其心心念念所牵挂者乃是如此行事有效而非谋已身,此等人物,自当是忠义才干之辈。”
崔与之不觉一振:果然是心明果断之辈啊,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这种魄力……须知他早知霍元敬乃是人才,却也不敢顶住周围压力而起用他,却被这个年轻小辈抢了先。
“那元敬,他现在可好?”
孟飞脸上一阵黯然,道:“他在东州黄牛墺之战,身先士卒,已然为国揖躯了。”
“什么?”
崔与之身子一震,一时竟没坐稳。
“霍元敬战死,这是我的祸,大人要责罚,便责罚我吧!”
“元敬先前曾言,为武将,所期者便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他如此这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且问你,庆阳郡主信上所说的‘散粮,毁墙,奉王’三策,你是从何处听来?”
“非从他处听来,我在东州多年,日日恐那朱雀匪军来袭,故日日思瓦匪之计,偶然思得此三策尔。”
自己想的?
崔与之半信半疑:这三个计策不可谓不毒,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真的是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年轻后辈想得出来的?
若果真是自己想的,那这得是什么样子的天才啊!
崔与之问道:“你出此三计,那这三计凭何而出?”
“无非根基与得道者。”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