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了解这个舔雪狗吗？”

“见倒是经常见，但要说了解……呃呃……”

孟飞不指望这一个乞丐能对薛子述了解多少，只问道：“他多久来一次这里？”

“隔个一两天吧，有时候连着几天，来了就在这里过夜。”

“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和谁一起来的？”

“都是一群人来的，有些人我不记得，不过其中有四个我记得，史首辅的公子色公子，国舅的公子荡公子，还有这京城第一首富万老爷家的花公子，还有就是永昌侯府家的女公子。”

孟飞不觉冷笑：这四人，在来京城的路上听伍英超说过，是京城的“四大恶公子”。

史涉不学无术，却又无恶不作，好色只是其中的一个喜好，但因为名字中有“涉”，所以被称“色公子”。

荡公子杨柳城，当今太后弟弟的儿子，平日里最是放荡荒淫，故得名“荡公子”。

京城首富万金复的儿子万圭平常也最爱与其他贵公子厮混，而他有一个嗜好，就是头顶上总爱插一朵鲜花，平常的衣服也最是花哨，因而得外号“花公子”。

至于“女公子”齐狄烨，则是一副天生女相，所以外号“女公子”。

“那色公子，现在可在那潇湘馆中？”

“在，在啊！”

果然不出所料，孟飞冷笑了一下，再问：“这四个公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癫狗子不觉语塞，孟飞领悟：这一个乞丐不过就是能经常看见他们罢了，再详细的情况他们又岂能了解。

“我问你，你们在这里的乞丐，有没有帮派，有没有头领？”

“有啊！”

“我们这些要饭的，都是分地方讨饭的，一群人就只能呆在一块地方，平常除了有人开粥施舍，不能跑到别人家去讨，不然会被打断腿打断手的，就是别人行善施舍的时候，不是这一片，也得排在后边。”

孟飞心道：“果然到哪里都有这种规矩。”

“带我去见你们这里的老大。”

孟飞给癫狗子买了碗馄饨，癫狗子还特意多要了一碗，然后端着碗领着他到了一片黑暗的居民房之中——这地方看起来，像孟飞上辈子的城中村，只是更加的偏僻，更加黑暗，更加的腥臭。

“徐半仙。”

癫狗子护着还热着的馄饨，向一个蓬子窝低声地叫道。

这蓬子窝，完全由稻草和破布铺盖而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独立的帐篷，要说破旧简陋也是真破旧真简陋，但看样子足够挡风，自然也是够保暖。

这是乞丐中的单间豪宅啊！

癫狗子叫了好一会儿，徐半仙也没见醒过来，孟飞便接过碗，将馄饨伸到徐半仙的鼻子前，好一会儿，馄饨的味道终于将人熏醒了过来。

那徐半仙立即起身，接过馄饨吃起来。

直到整碗馄饨吃完，徐半仙也没有说一句话，而且他吃得极慢，样子竟有几分优雅，孟飞尤其注意到，这乞丐虽然没有用筷子，但也没有用手，须知刚刚的癫狗子，待把汤喝完就直接用手扒拉馄饨，那一个狼吞虎咽，只怕慢片刻馄饨就会被别人抢了去——那才是乞丐吃饭的样子。

这个徐半仙，原本一定不是乞丐，而且原本恐怕家教极严。

徐半仙打了个饱嗝，说道：“好香的馄饨，不知明天还能不能吃到。”

他说着是便要躺回去，癫狗子连忙向他说道：“徐半仙，这有位大爷要来找你。”

徐半仙慢条斯理地说道：“有肉腥味的是大爷，没肉腥味的，只能当爷。”

孟飞应道：“阿谀奉承的是谄媚，摇尾乞怜无风骨，装腔作势是穷酸，万屋破瓦独篷全。”

徐半仙沉默了一会，便说道：“世间混沌彩縇纷，莫如馄饨祭五脏，佛顶圣光万人朝，一间草篷饱酣睡。”

孟飞微微一笑，向正满头雾水的乞丐说道：“癫狗子，你先走吧。”

癫狗子被两人的话绕得晕头转向，便不再多留，便独自离开了，徐半仙随即说道：“客从哪来，意欲何求？”

“我刚刚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找双眼睛。”

“找眼睛怎么会找到乞丐窝里来了呢。”

孟飞想起一首诗，便念道：“朝吃千家饭，夜宿古庙庭，不犯皇家法，任我天下行。

若想找一副好眼睛，除了天上飞的鹰，还有什么比这走遍天下的乞丐更好，何况还是一个学识博闻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