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腊月二十八,虽已入夜,可街上还是热闹得很,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不论大小商家,楼头都高高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笼 ,三五个货郎在人群中穿梭着,尽管吆喝声被炮竹声掩盖,可依旧喊的起劲。阿宴叫住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货郎,互道了一句“过年好”,便笑盈盈的低头挑选起来;有一只桃花并簇、几串圆润的珠子串在一起做成流苏的簪子,模样精巧不失活泼,这是她要送给不苦的,还有一只花式简单的银簪,她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无瑕疵,也笑着掏钱买了下来,这只送给自己的师妹。正当她准备转身回扶生堂时,无意中瞥见了货郎的手中还攥着一把孩子的平安锁,她先是想到了自己刚怀胎不久的师妹,做姨母的总该要为孩子备些见面礼,可听到货郎劝说到:“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个平安锁”时,她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七年前的冬日,好似又听到了接生婆子的叹息声······于是她笑着从货郎手中抽出两个系着红绳、刻着“平安一生”的银锁,和两根簪子一并用手绢包好,道过谢后转身走进了扶生堂。
等病人们陆续拿着药回家后,一直忙着看单抓药的学徒终于有机会伸了个懒腰,阿宴站在堂中,对着已浑身疲乏的几个学徒说到:“我今儿下午在观云楼订好了一桌大席,沈断掏钱,我们只管吃喝!”学徒们应和着称好,沈断闻声撩帘而出,臂弯处搭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眉眼带笑,乖顺地走到阿宴身边,帮她穿戴好后,两人一齐走出扶生堂,几个学徒熟练的收拾好手中的草药、单子,相互嬉闹着跟在自己师父师娘身后,走进了人山人海之中。
第二日,阿宴起了个大早,她罕见的并没有睡个好觉,做了半宿的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死了,躺在坟里看着坟外的沈断哭的死去活来,一会儿又梦见一个孩子,他恶狠狠地问阿宴为什么不要他了。阿宴以为是自己昨晚酒喝得有些多,并未放在心上,想到家中年货还未备齐,便突然来了采买的兴致。
“沈断,”阿宴俯下身子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唤着,“沈断,我要去城中买些年货。”
沈断抬手覆上阿宴的脸:“好孩子,你等我起来,我们一块去好不好?”
阿宴见他睡眼惺忪,哪有起床的样子,只好笑吟吟的说:“今晚老段一家,还有不苦要来吃饭,你先准备着,我一会儿回来。”沈断闭着眼睛点点头,把手又缩回被子里,一扭头就继续沉沉的睡了,阿宴帮他掖了掖被子,直起身来紧了紧自己的外衣,拎起竹篮便出了门。
她和沈断的家在城外一近郊小村中,村子不大,左不过四五十户人家。路经老段家门时,见秦卓正在院中修剪梅花,阿宴便停下来打了一声招呼,被问及去哪儿,阿宴告知她要去城中补买一些年货,顺便将昨日刚买的银簪和平安锁递给了秦卓,不出阿宴所料,秦卓很是喜欢,她迫不及待的将银簪插在发髻中,连问了许多遍好不好看,阿宴只是笑着点头,正准备出门打酒的段择正瞧见这一幕,笑呵呵的凑了上来:“还得是嫂子眼光好,给我媳妇打扮的这样漂亮!”
“往日里师姐最不想让我打扮,可如今我梳妆匣子里尽是些师姐买的首饰。”
阿宴笑而不语,抬手帮秦卓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后,继续向城中走去。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村路尽头后,段择开口说到:“别看你师姐现如今武功全废,可性子比之前开朗多了,这也算因祸得福吧!”秦卓早已知晓自己丈夫是个不会说话的莽汉,也不愿和他计较,只是重重的打了他肩膀一下,段择皱着眉头思索好久,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和秦卓道了几句歉后提着酒壶离开了家门。
城中的热闹比昨晚更甚,菜价也比前几日低了许多,阿宴挑了些新鲜的果蔬,还有一套颇为雅致的酒具,不知不觉间已装满了整个竹篮,她心满意足地就近坐到一家馄饨摊上,叫了一碗鲜肉馄饨后,思量着今晚要做些什么菜式,好在沈断他们都是下厨的一把好手,倒不必女人家操劳,虽说自己厨艺不佳,不过要是能和沈断一起炒几道小菜,何乐而不为呢。正当她想着起劲时身边不知何时坐下了个小孩子,六七岁的样貌,可圆圆的眼睛中不见几分孩童气,面容冷漠像个心事重重的大人一般,一身的素缎锦衣,看似朴素可阿宴一眼便看出,这是京中的的裁衣式样。正巧这时热馄饨端了过来,阿宴又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孩子,心里却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把这碗馄饨给他推了过去:“饿不饿?”
孩子微微颔首,说:“谢谢夫人,我在此等人。”
“是在等你的阿娘吗?她去那边买布匹了?”阿宴见孩子开口,忍不住想多和他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