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沫迩觉得她即将要英年早逝。十六岁如果过劳学习累死,算是英年早逝吧?她蔫巴含着一口雪糕,心里想道。
七月初的黄昏五点半,太阳已经高热度工作了一天,此时正筋疲力尽地挂在城西上空,撑着下班前最后一刻。幸福花城这个小区一角,有两个背对背坐在大树底石凳上高中女生,正如久旱逢甘露般大口大口地吃着雪糕。
扎着丸子头的冯清妍双手拿着雪糕,慢慢地吞了融在口里的奶沫,并在一起的修长双腿,垫了垫脚尖,侧头问:“你的暑假计划是什么?”
一头齐耳短发的年沫迩大咧咧地双腿曲膝放在在石凳上,右手肘支着膝盖撑着脸,左口手拿着雪糕,乌黑大眼睛透出如快渴死的鱼儿遇到了水般的焦急,狠狠啃了一大口雪糕,被冻得呲牙裂嘴哈哈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我老爸说,要给我报补习班,每科报一个班!他说,对待分数,也可以是你们本无缘,全靠我花钱。好老师请到了,肯用功了,分数就肯定能提高。”她又叹一气。“他不理解,强扭的瓜不甜是因为那本就是苦瓜,基因都已经输在生产线上了,怎么补嘛!我会过劳死!”
她装着悲愤的样子,痛苦的呐喊:“为什么补习班这种机构还存在,坑死祖国的宝宝们,啊!”说完,又狠狠啃了一口雪糕。
冯清妍露齿一笑,眉眼弯弯的舔了一口雪糕,慢吞吞的说:“没事,我陪你,我妈也给我报了。听说赵云龙也报了。高一下学期的内容还是要预习一下为好!”
赵云龙是她们的同班男同学,是她们的好“闺蜜”,是年级第一名的存在。
年沫迩放腿下地,侧身怪声怪气的叫:“哟~~~你们那是预习么?预习做的练习册比砖头还厚么?预习会每天一测么?花上一个月天天呆在培训机构跟着清大或复大的研究生上所谓’体育课’是预习么?哎,我这种学渣太单纯,真不懂你们学霸们复杂的爱好!”
冯清妍没了依靠一下子往后倒,幸亏她练舞蹈多年核心力足,立马提气定身坐正。她又舔了一口雪糕,缓缓的说:“你不是说要考国家美术学院么?那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考上的。国家重点学府,竞争激烈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年沫迩:“你觉得,以你现在各科成绩在合格线上挣扎的水平,能进国家美术学院的大门么?”
年沫迩如受雷击般娇躯震了一震,林妹妹般单手捂着心口说:“你好狠的心哪!不行了,你让我吃最后一口雪糕压压惊!”她一口将雪糕尖都含在嘴里,几下就吞下肚,无力地坐在石凳上呆了三秒。
忽然装模作样地抬着右手,轻拍了自己脸上一下,“让你嘴贱,提什么考国家美院,定那么高的目标,现在惨了吧?当年要是跟老爸说我的理想就是回家继承他的肠粉店,在他晚年跑不动的时候帮他收租,他也许开心后继有人,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看重我的成绩,天天提醒我一定要考上国美给他争面子~~~呜呜,我的后悔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滔滔不绝呀!”
她那造作的模样,让好友捧腹大笑。年沫迩气愤的挠她痒痒,让她连连求饶。青春少年的快乐如爆米花般热情炸开,行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之一笑。
年沫迩,是年家的最小的女儿。年家住在南省观市,地处炎国最早的经济腾飞的地带。
年父年家明,成长于改革开放初期,土生土长本地人。十八岁时遇到了来观市打工的年妈蓝如月,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凭着一腔热血真诚赢得美人的芳心。夫妻俩勤奋能干,靠着做肠粉这一手艺早早积累了第一桶金。刚好又遇上好政策卖了地拿到一大笔钱。年家明当时就觉得地还是值钱的,一咬牙,就又买了三块偏远一点的地囤了起来。他的运道挺不错,生意一直很兴隆,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不只做肠粉店,还开酒家。在政策放松的那些年,他将三块地建成两栋公寓与一栋办公大楼出租。
后来,观市建设不断扩张,原本偏僻的地方成了发展新区,地价租金翻了几翻,年家就成了妥妥的赢家。
年家的富贵让村里人津津乐道,而年家明曾经被算命先生批命中无子也是众所周知。
年家明是小学毕业就出来谋生的人,因为家里反对他找外地人做女朋友,年母放话要是他非要跟蓝如月在一起,那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年家明一气之下就搬了出来,和蓝如月住在一起。两个小年青,趁着改革大潮,开始艰苦创业。因为年轻没经验,他们十九岁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