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略微沉默。
小师叔并没有明言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是对世间,还是对这处仙门后的世界,造成的结果却如此相似:
有一些存在或多或少地被剥离了一部分,也许是实物,也许是能力,还可能是道则等,最终导致了境界、位格大降。
而当时还埋在孤岛世外的自己,也被当做此界的一部分,被强行剥离了——某一种和孤岛世外曾经具有的相同的东西。
“是修行!”
师叔能“听到”他的回复,接话道:“是修行。准确来说,是被剥离了一种玄妙的点化灵光。没有了它,生灵无法修行,天地奇异不显,便是你先前的样子。哦对,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灵光?”
“这个时代的修行之法本就是在寂灭中点燃的一点希望之光,凭借于此,才有生生不息的修行伟绩传诵万世。云州,其实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云州抬起右手露出掌心,他心念一动,那里有一道微弱的火光在缓慢地闪灭,这是数十天来他在这片世外感悟到的一点变数。而此时,此般景象在这个奇异不显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却足以惊世骇俗。
“师叔说的,是这个?”
小师叔的声音里明显表现出了一种喜悦欣慰的情绪,说道:“云州,不要怀疑。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嗯……既然你在失去宗门之后变得如此犹豫,那我就再送你一句谶言:纵使此行艰难险阻,但前景,终将如你所愿!”
云州甚至都能想到师叔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有些得意,有些期望,可能还手舞足蹈。
只是说出来的这句话,太过宏大,太过缥缈,甚至已经违反常理,让他一瞬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脸色微变。
但不得不说,小师叔果然是极懂云州之人。她知道这位师侄从不缺少昂扬进取之心,但因为这漫长岁月后沧海桑田,举目望去却无一点熟悉之处,心中茫然谨慎掩盖了那份磅礴豪气。
而她,身为一个看尽古今未来之人,是最适合,也是目前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云州长身而拜:“多谢师叔!”
现在的他也许真的需要师叔这一句安抚,在这未知的世界中,能坚定他略显迷茫的心。
“哎呀,这时候真想摸摸你的头。好了,再多的你周师叔拦住了不许我算。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听到这话,云州想起了十年前……
看他,连时间都记乱了,云州轻笑摇头,那哪是十年前,而是千百万年时间长河的另一端,在他尚是年幼之时:
有一回小师叔突然跑来,什么也不说抓着他的头发一顿薅,后边还跟着护法一样的周师叔,当时问起也只笑不语,想来倒是与现在接上了。
曾经关心、爱护着自己的人啊,都凭着一腔热血,埋骨在当年的仙门之中。
这世间诸般阴谋算计,也许只有他们,会坚定地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轻声一笑,心中郁气顿消:“周师叔说的对,其他的就交由云州自己来吧。”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云州嘛。”
云州长揖不起,直到再没有声音传来。
再见到白宿眠的时候,后者看了他一眼,又眼神微变再看了一眼:“你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之前的云州,即使有意掩饰,但通透明白下,总带着一点底气不足的谨小慎微。
非是谨慎不对,而是云州自身,与此的风格相差太大。
他本是一个坦荡自在的人,却因为心里底气不足,而平白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令人不适。
表里不一在修行初期也许影响不大,但到了领悟道则之时,就是心魔丛生的绝佳载体,白宿眠还想着以后借此让他再欠一个人情。
但是这次看去,此人周身气息更加内敛,在外表现愈发圆润自如,无漏无缺,已经实在地给了白宿眠一些压迫感,仿佛沉睡的雄狮终于醒来,即使引而不发,也有了与她平齐的底气。
这才是值得被称颂的品性。她们这些人看人从不是修为高低,而是心底的一股气,和借此展现出来的绝世风采。
就像数万年前从“天上世外”出来的那个传人,心性有缺,纵使天资惊人,也只是在当时的一位补天年少时造成了些许麻烦,最后却连一争高下的资格都没有,就被打破道心,逃之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