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的听书让云州对这个时代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剥了最后一瓣花生,扔进嘴里,安静地起身走下楼去。
白日西垂,天色渐晚,那儒生早已换了轻松的故事,声音也不必慷慨激昂,讲起来倒是依旧引人入胜。
云州看了眼人流的方向,抬步走去。
“公子,这位公子,等等小老儿我。”
云州打劫了麻匪,身上并不缺钱,故而在店铺挑选衣服时,并不吝啬。那妇人也是欣喜,给他配了一套据说是什么什么府的少爷前段时间定制的衣裳,纹络针脚都是精细地很,只是还没到时间没有交货,就先给他。
云州笑着道谢,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人家经商的技巧,不必说穿。以前他有个师姐,也喜欢这样子来卖丹药。不过钱财交易,各取所需。
衣服轻便利落,和他那个时代差别甚大。
比如随手就可以摸到的衣兜,于凡人而言极为方便。
只是这身精致的衣裳,倒好像让他被有心人盯上了。
一个猫着眼睛的人躬着腰小跑到他面前,轻吁了几口气,笑着说:“这位公子走的真快,且等小老儿一下。”
云州突然感觉有趣,他的修为被尽数压制,但似乎某些已经深入到了躯体的能力还是能发挥一定的影响。比如此时一眼就看出这人演绎着一副,是该叫“求贤若渴”的模样?
“老丈可是叫我?”他装作不知,问道。
“正是,正是。小老儿我样貌一般,但天生一双识人的眼睛。我观公子啊,身姿飘逸,玉树临风,就像那故事里的仙人一样。”那人还是眯着眼睛,也不见他抬眼看人,先逮着奉承的话说道。
云州心有戒备,但仍不知其目的,思绪一转,便道:“老丈抬举小生了,我不过一个读圣贤书,行百里路的旅人罢了。不知老丈找我,所谓何事?这天色将晚,小生还尚未找到住处……”
云州心中胆气颇足。既然已经露了财富,不如再给他个独处他乡,行事不周的假象,且看他有何打算。
“公子若是读这圣贤书,来日必高中榜首,天下皆知。”老翁微笑着道,“只是如今小老儿这里还有个另外的机缘,如果能成,就不是那榜首之名能相提并论。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能得老丈如此称赞,不知是怎样的机缘?”来了,“前边就有一家食肆,不若这晚饭,就由小生请了?”说着,就要带着老翁往食肆走去。
老翁顺着他走去,直到一僻静之处,才推辞道:“公子有心了。小老儿不过一个牙行伙计,凭着这双看人的眼睛,帮着仙师们做点杂活累活,才好讨个生计。我观公子品相上佳,心性亦是不错,特来告知一声:离此地三百里的渝州城外,白定山脚,三日之后有仙门开山收徒,还望莫要错过。”
云州忍住了没问是什么门派,说道:“老丈和我打这么久的哑谜,原是有桩仙缘要送我,甚是惭愧。这晚饭,可定要让小生做东,多多感谢。”
“公子客气了,给仙师们做事,岂有不尽心之礼?至于晚饭,小老儿就不劳烦公子了。只是还望公子一切小心,莫要走漏了风声。若是因此惹来杀生之祸,就是小老儿的罪过了。”老翁笑着拱手,不顾云州的挽留,转身汇入了人群中。
云州作势拉他。
一开始倒是他错怪了老翁,所幸行事没有差错。不过以仙缘相诱,若是常人,还真没法拒绝。
但是现在的门派收徒都已经需要牙行介绍了吗?还是这老翁不同寻常,才被委以重任。
下午听那说书之人的意思,这世间凡人几乎接触不到修行者,即使遇见,也不过遥遥一面。
人人都知这世间有“仙”,人人都无法近“仙”。
他想起林知秋那句“人人都在寻仙,人人都不是仙”。这其中意趣,何其相似,令人深思。
云州随便找了家食肆用了晚饭。出来时,星月已漫天,他继续顺着人流,偶尔抬眼寻找晚上的容身之地。
方才的食肆并不提供住宿。
其他的,该找个办法,先了解一番这修行门派的概况。
他没有和牙行老翁打听,是怕言行之间,暴露了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的底细。如今身后无门无派,他年少时的那个时代又太过于特殊,若是被人知道,只怕此生都不得安宁。
至于林知秋,他们接触不深,且在孤岛世外时修为无用,她也无法认定云州的身份,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