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臭巡脚巡警,就能把忠义堂怎样。对于这些,梵坨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阮实诚先动手,忠义堂的弟兄们就不会手软,他还怕了几个警察不成?人活着就要一个脸面,争来争去也就是争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公开化了,他也就把心放了下来,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坦荡,不再是忐忑不安。
卷子是个怕事的角色。他对堂主梵坨一反常态的与警察所阮实诚为敌,嘴在为梵坨撑腰打气:“怕个吊,就警察所里的几条烂人,收拾他们不只是分分钟的事!”
这话得到了忠义堂里所有弟兄们的拥护。都说卷子的话有骨气,话很解恨。其实卷子说完这句话,十分后悔。全堂会的人就数他胆子最小,又爱在堂主面前表现自己。他怕这句话一旦传到了阮实诚的耳朵里,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虽然有堂主梵坨罩着,但洪江城就这巴掌大的地方,难免会碰到阮实诚他们,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卷子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这句话还真传到了阮实诚的耳朵里。阮实诚怒了,他找了几个城里的混混,恩威并施的要他们把卷子找来。几个混混哪敢随便去惹忠义堂的人,迟疑了好久之后,对阮实诚说,他们怕忠义堂的人报复,要不他们把卷子骗到天均戏院的码头上,让警察所里的巡警给他教训一顿。阮实诚点头,就按这方法办!过不了几天,卷子在天均戏院前的码头上与一帮人玩时,无缘无故的被警察所里的几个巡警盘查了半天,最后还被几个巡警揍了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好几天起不了床。
堂会里的人咽不下这口气。从不受气的忠义堂,怎么凭白无辜的被警察所欺负了?大伙嚷着要去警察所里寻仇。倒是梵坨此时头脑清醒,制止了堂会的弟兄们。但这口气是不能就这样咽下去的,得找一个机会,对等的给警察所里的那几个巡脚教训一下,而且还不能让阮实诚发现是忠义堂的人干的。梵坨有了这个主意后,他向外面放出了话,说卷子被巡警教训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没大没小的敢背着阮巡长说坏话,那是活该!
卷子当然不知梵坨的用意,对梵坨放出的话心生气愤,冲堂会里的兄弟说,堂主不为兄弟报仇也就算了,哪有向着仇家说话的?这世道恐怕要变了,洪江城里的忠义堂也快要解散了。有人问卷子是怎么回事,卷子一脸失望地对人说,如今堂主一味的巴结警察所阮实诚,阮实诚名字好听,他实诚吗?堂会里的兄弟被欺不帮也罢,但他不能向着对方,这样下去谁还会去为他卖命,堂会人心不散才怪呢!堂会里弟兄们经卷子一煽动,大都认为卷子说的很在理,大伙开始对梵坨有了不满情绪。
梵坨不傻,他早就料到堂会里的弟兄会有意见,不过他不去向大伙解释,沉默了好些天后,他把卷子叫到了茶室狠狠地骂了一顿。卷子低着头,也不吭声,愣愣地站在梵坨的对面,他弄不清自己在哪又犯了错了。屋子里不再响着梵坨的声音时,卷子才偷偷稍微抬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梵坨,然后迅速又把头埋下,他怕梵坨突然把脸转过来看到他。
此时的梵坨正把手里那支烟枪凑到桌上的油灯上点烟,嘴里正“呼哧呼哧”的响着。过了一会,大概是梵坨过足了烟瘾,才想到还要继续训斥卷子,或是他已经说了那么多,而未见卷子说话,怕卷子真的委屈难受。梵坨将手里的烟枪往桌上一丢,朝愣在那低头不语的卷子吼了句:“怎么?哑巴了?”
梵坨这声吼,吓着了正愣在那出神的卷子。卷子身子猛一个颤抖,慌忙抬头朝梵坨看去,同时纳纳地对梵坨说:“梵梵爷,您说的即即是!”
梵坨瞪了眼又低下头的卷子:“即是什么?我看你就是不懂!”
梵坨此时的话虽带着责备,但他的语气显然比先前要平和多了。卷子再一次慢慢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梵坨,心情不再是刚才那样紧张。他的眼扫向对面时,看到的不再是那张板着拉得很长的脸。他看到的那张脸上有了微微的笑容。卷子终于放下心,暴风雨终于过去了。可卷子心里仍在犯愁,他根本就不能理解梵爷刚才的语意。梵爷刚才对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扭了扭脖子,又怯生生地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嗡嗡地问梵坨:“梵梵爷的意意思……”
梵坨正了正身子,懒洋洋地拖着长腔:“你呀,真有点长不大呢!”
卷子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梵坨:“梵爷,小小的愚愚钝,还请请您明示!”
梵坨从椅上起身,移步到了卷子跟前,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以为阮实诚欺负的只是你卷子吗?蠢货!他是在向忠义堂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