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绪,原来很是坚定的信心也开始了动摇起来,他怀疑自己在行刺杨焕发时露出了什么破绽,使官府确定了就是他所为这件事,而加强了这个码头的把守。
迟墨领着寒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码头,又趁天黑绕到了镇子中央,他想摸到曾经告发他父亲,而使他父亲和更多的同盟义军头颅洒地的共同仇敌旺财家。在迟墨的记忆里,他离开高村时旺财家就住在镇子中央的偏北方向,如果后来旺财没有生活上的改变,而重新修缮房屋,他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那间破烂屋子的。只要旺财在家,他想就着这个机会一并办了这个吃人食不干人事的狗日的杂种。
镇子里很安静。夏虫的鸣叫声在黎明到来之前慢慢停歇了下。远处偶传几声汪汪狗叫,把黎明前的漆黑增添了点点活气,死一般的沉寂里不再笼罩沉闷和恐怖。
“干脆作了旺财!”迟墨看似在征求寒霖的意见,实质上他只是向寒霖通报接下来将要做一件更为冒险的事。
“还作?”寒霖的声音是颤抖的,这个反问明显带着极不情愿。
“你不想想,这码头把守得这么严厉,官府分明知道了是谁杀了那个狗官。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一并作了,死了也值!”迟墨没有顾及此时寒霖的感受,他想与官府殊死一搏,就是死了也好对父亲有个交待。
“这——”寒霖沉默了。迟墨没有看到寒霖的脸部表情,他能猜到,他的表情定是十分恐怖的。
寒霖呼呼喘着粗气跟在迟墨身后,俩人在一栋快要倒塌的木屋前停了下来。迟墨向寒霖做了个蹲下的手势。俩人蹲下身子,看着前面东倒西歪的木屋。木屋的屋顶已经塌到了地上,只有几根木柱杵在黄土筑起的土墙内,大门敞开没有了门板,土墙内到处散乱着瓦砾。
迟墨要寒霖留在原地,他悄悄溜进了屋内。一会工夫他又走了出来,低头行走的动作告诉寒霖,他很是失望,屋子里没有旺财,这只是一间废屋。
东方开始发白了。镇子里已经有了稀数的开门声。迟墨晓得镇子里的人有早起的习惯,这里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他得尽快作出撤离镇子的决策。撤到什么样地方去?这是他们面临的最为严峻的问题。一旦天亮,难免镇子里的人会发现来了生人而向码头上的警察和士兵报告。迟墨望了眼天空,又朝镇子的深处看了几眼,然后眉头一皱,朝寒霖招呼一声:“跟我来!”便大步朝镇子西头走去。
寒霖终于松了口气,他想刚才的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没有引起更大的麻烦。其实寒霖不仅仅是怕目前对他们不利的阵势,迟墨说码头上的守兵是针对他们而来的,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甚至只是一种可能,这种可能的机遇很小。在迟墨说到这事时,寒霖把他们在县府门前的一切全都重新梳理了一遍,他认为他们俩人的行动是十分谨慎的,计划是十分周密的,以至于没有留下官府能找到他们的一丝线索。柴码头虽然离县府较远,但作为一县之长被人行刺而亡后,全县自然会是草木皆兵的事。再说柴码头也是麻阳通往各地的重要水运码头,有几个守兵和警察也是不足为怪的。
迟墨带着寒霖又一次下到了镇子西头的河沟,又沿河沟爬上了山腰间的那座破庙里,在破庙里足足窝了四天。
这座破庙原来并不这样萧条。早在迟墨刚记事起,这里香火兴旺人声鼎沸,每逢重要的节日这里的香客满门。不过这些香客绝大部分都是本镇人,直到刘堂庵当了高村镇保长之后,他在镇子的东边建了一座比这更大的庙堂,这里处在半山腰间,上山的路又窄又陡,所以香火生意慢慢的淡了下来。几年后,由于这庙堂无人修缮,原来在这庙堂主持的几个和尚全搬去了东边新修庙堂里,这里完全成了一座废庙,瓦落窗破蜘蛛横行四处结网。
滕迟墨同寒霖困在这座破庙里倒是觉得很安全,至少官府是不会想到杀死杨焕发的凶手会躲藏在这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离开辰州的目的是去常德。二婶惠娘和义父在他们临走前就嘱咐过他俩,不管事情是否办得顺利,都得给辰州的二位长辈传话,告诉他们的处境如何。更使迟墨感到不安的是,义父和二婶在他们没有决定来麻阳之前,他们就让下行的船只水手带信,告诉二叔紫轩,说迟墨同寒霖已经出师了,某日就会赶到常德。
现在掐指一算,他们俩已经离家快半月了,一没给辰州的义父和二婶带去口信;二没到达常德见到二叔。他想,辰州和常德的三位长辈现在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子。可现在他们又是这样的情况,困在山上不知何日才能离开。这样想过之后,他又非常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