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城里的青帮,这几天人心惶惶。青帮老帮主冥老九的病情在持续加重,青帮的天快要塌下来了。
常德城传说洪帮要吞并青帮的消息,像一剂毒药在加速老帮主冥老九的病情恶化。洪帮的老七到青帮替洪五爷过话,说冥老九尽管养病,青帮的事洪帮可以照看。这分明是在气重病在身的冥老九,希望冥老九快点咽下最后一口气。
洪五爷是否真要老七去青帮传话?冥天不太相信这是洪五爷的本意。从洪五爷最近的一些作为来看,洪五爷还没有要到灭了青帮的地步。但老七就是在青帮里说了这话,还是当着青帮所有成员的面说的,那气势像要立马平了青帮一样。本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冥老九,听得洪五爷的人堂而皇之地闯入青帮,耀武扬威地说要照看青帮,这意思明摆着冥老九不行了,洪帮不再惧怕青帮里的任何一个人。冥老九艰难地睁眼,
对守在床边的冥天断断续续地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他向洪五爷服个软,暂时保存青帮的势力。冥天的个性与他的老子如出一辙,哪里听得父亲这话,他的血在沸腾,朝院子里的成员们喊,谁要不怕死就跟他操家伙去南门码头与洪帮一战。本来窝了一肚子火的青帮成员们,见未来的帮主发话了,个个撸起袖子,操起大刀火铳纷纷要随冥天去南门码头与洪帮论理。
床上的冥老九此时呼吸急促,冥天的莽撞把他气吐了血。冥天看到父亲的病到了最后的关头,他懂父亲的意思,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心想等老帮主或好转或归西之后,再与洪帮一论高低。被洪帮老七激起了愤怒的帮会成员们,他们一下子平息不下来,聚集在院子里群情激愤地高呼与洪帮决一死战。弄得屋子里的冥天束手无策,以至于他在父亲面前乱了方寸。冥老九吐出大滩鲜血后,就没再睁开过眼,鼻孔里已无出气,张开的嘴里响着从喉咙里发出的“嚯嚯嚯”声。冥天晓得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人间的最后时刻了,为了让他走得安生,他伏在父亲的床前,对他的老子说:“爹,你就放心去吧,洪帮的事您也不要挂念,孩儿会处理好的!”
冥老九听得冥天在床前的声音,说来也怪,他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也睁开了,他颤抖着枯萎的手,抓住冥天衣袖向他身边拉去,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送给冥天。冥天惊愕地看着父亲,把那张泛着烟黄并有很多污渍的纸揣进怀里,一个劲地安慰父亲,让父亲放心,他这就去院子里教训那帮起哄的手下们。冥老九不说话,或许他已经无法用语言传达他的意思了。抓住冥天衣袖的手一直不放,冥天又蹲下守在他的床边。冥老九的眼此时雪亮,直直地盯了冥天好一会,然后他动了动嘴,声音微弱,像蚊子从冥天身边飞过。冥天是在专心等待父亲临终遗言,父亲的声音再小,他也能听得清。冥老九说的大概意思是要冥天不能逞一时之气,而毁了青帮。这是自己与他的爷爷两辈人攒下的家业,冥天还未成年,要多听帮里老人的话,有事要与他们多商议,不能动不动就用武力与洪帮硬拼。洪帮也不是都不讲道理的,当年洪五爷与青帮有协议,两帮井水河水各不相犯。洪五爷多少年仍遵守这个承诺,但他也大把年纪了,恐难束缚他手下的那帮人,说照看青帮的事定是洪帮老七干的,不一定洪五爷就清楚这事。
冥老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许久,像似他说累了要休息一阵一样。冥天蹲在床前,眼巴巴地看着非常吃力的父亲。他在想,父亲的此番言语到底想传达他什么意思?知子莫如父,冥老九看出了冥天的疑惑,他把那只干瘪的手搭在冥天手上,他的眼不再是刚坐起时的那种雪亮,甚至带着一丝浑浊地盯着冥天。冥天从他的眼里、脸上不难看出焦虑般的痛苦。冥天抬头看着父亲:“尽管说吧!”
冥老九那只干瘪的手在冥天手上捏了捏,他的手已经无一点力气,冥天几乎感到父亲的手只是颤抖了几下。冥老九的喉咙里又“嚯嚯”了一阵,等他“嚯嚯”完后,才费力地把身子挪动了一下,但他的挪动并没把身子挪到别处,仍原封不动半靠在床头上。冥老九的眼合上了,他的嘴在动,嗡嗡的蚊子叫声里混杂着他喉管里的“嚯嚯”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有些还颠三倒四根本无法理解成一个完整的语意。冥天只能凭父亲平日说话的方式,把他刚才说出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每一次停顿慢慢地拼奏起来,再从父亲说话的声音轻重,分出他说出的全部内容。冥天按父亲说出的这些话分类,得出父亲要交待的遗言。老帮主冥老九对这个将要接任他职务的儿子冥天交待:洪帮里的人不坏,像自己的帮会一样,都是为了生存。洪五爷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