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六年，正月十六，

英国公张懋，很给面子，特地来到校场巡视。

这是出发前，五军都督府的最后视察，也就意思意思而已，差不多等同于送行。

其实是陛下催促，让张山风赶紧滚蛋。

……

军营，沙场

张懋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一身盔甲，腰间系着金腰带。

那是成化九年，陛下西苑检阅时，张懋三发射中，陛下赐予的。

他一生最显耀的事情，所以在军营常常系戴。

一路巡视下来，眼见军中竟然没有一人操练。

张懋冷哼：“将士们都在干什么？

怎么没见有人练火铳，也没人练骑射，甚至练刀枪的都没有？”

张山风连忙回应：“禀张国公，我在训练他们挖坑！”

嘛尼？

张懋气乐了：“挖坑？

嘛意思啊？

面对鞑靼铁骑，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张山风也不理会张懋的嘲笑，而是解释道：“张国公有所不知，关外乃平原地带，一马平川，极其适合骑兵冲锋。

我神机营皆是步兵，正面作战，别说才一千将士，就是整个神机营一起上，也不够一千骑兵屠杀的。”

“别跟老夫打哈欠，说重点！”

张懋对这些岂能不知道，根本不想再听一遍：“少跟老夫打哈哈！”

张山风赶紧陪笑道：“与鞑靼铁骑作战，我军必须依仗城墙，或者兵力优势。

然而，一旦出了城池，没了城墙优势，我军战力大减。

晚辈想到，短时间建起高耸的城墙不现实，为什么不将平地往下挖？

我军如果躲在土沟里面。

如此，一条条的土沟壁，形同城墙！”

张山风又补充道：“国公爷，您试想，假如我军在野外与鞑靼铁骑遭遇。

事先，就挖好这一条条的深沟壁垒，对方的骑兵难以在深沟中驰骋，与步兵无异。

届时，有这深沟壁垒，凭借火铳的优势，如果兵力差不多，我军何惧他鞑靼铁骑？”

说完张山风弓着身子，跟在张懋后面，完全没了跟刘昭拍桌子的神气。

现在，他是正儿八经的狗腿子模样。

谈不上点头哈腰，那是影视剧丑话效果。

真正的狗腿子，拍马屁你都听不出来，会做事，会送礼，会咬人！

张懋看着眼前一排排的沟壑，想象了一下对战常面，似乎还真有点那个场面感：“此举听起来不差，实际效果嘛，老夫不得而知。”

他get到了战壕的精髓了！

随即，张懋又摇了摇头：“此举只在一些特定的战场才有用，遭遇战对方铁骑，不会给你小子，那么多时间挖坑。

而且！

就算有奇效，就算对面冲进战壕，骑兵优势没有了。

最终，还是需要近身一战，你凭什么打退对方？

你都不教他们搏杀，只教挖坑，终是不行！”

张山风苦笑：“您看下这些瘦不拉几的老弱，您觉得他们拿刀能砍的过谁？

伙夫都打不过！

还不如给大军当苦力，挖挖坑。

正面第一波让其他精锐顶上，咱这些老头兵，还是歇着吧！”

张懋：“……”

给了上千老头兵，他是知道的。

他也想看看，张山风凭借一百锦衣卫，打趴万千户三五百正规军的是怎么做到的。

而今看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锦衣卫好歹单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真要近战厮杀，一个顶好几个！

这帮从京营各个旮旯选出来的“精锐”，估计真要拿刀，连酒楼里打工的伙夫，都砍不过！

张懋兴致缺缺，敷衍道：“你小子先去大同呆两年，在军中混熟了，有些威望了，老夫再想办法，给你补充一些青壮！”

这个是赤果果的敷衍，领着这样的一千老弱，还指望混出威望？

别成为笑话就不错了！

张山风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其实，真的没指望过这帮老头兵。

张懋也看出，张山风看出他的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