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壤潮湿泥泞,寂静的夜色悄无声息。马提跟着茱蒂从一排排茶树间穿过,草木的气息氤氲在山间。他们走到领格的边缘,从铁丝网上的破洞钻出。一个士兵正在不远处巡逻,二人矮下身子藏在一丛灌木后面。士兵从灌木旁边走过,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待他走远二人继续前行,平缓的山坡很快到了边缘,面前是一道陡峭的悬崖。水珠从他们身边滚过,沿着峭壁向下坠去,落在崖间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茱蒂拨开一丛茂密繁盛的山楂树,从枝杈间钻过,马提紧跟其后,树后藏着一条沿着山壁开凿的小径,贴着山势歪歪扭扭地向下延伸。黑暗中的道路有些难以分辨,石头沾着露水异常光滑,山间偶尔飘来一团稀薄的雾气。马提脚上的伤口不时踢到石块,疼痛让他冷汗直流。不知经过多久,他们沿着小路终于下到了山间的溪谷,群山间的水珠汇聚成小溪,沿着山谷缓缓流淌,溪边的滩涂上堆满嶙峋的石块,月光在溪流表面跃动。茱蒂在山壁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里,”她呼唤道,然后突然消失不见。马提赶紧跟上去,他低下头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几块犬牙交错的石头间,若隐若现地隐藏着一个狭小的洞口。洞口有些矮,马提微微下蹲,侧着身子向洞内挤进去。石块挤压着他的身体,他艰难地挪动,某处皮肤被岩石划出一道血痕。他继续向前,岩洞渐渐变得开阔,不远处似乎有光在闪烁。长长的甬道到了尽头,巨大的圆形洞窟豁然出现。一盏光源灯放在距离通道口很近的地方,橙黄色的光线照亮了洞窟的角落。马提向灯旁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一身黑袍沿着肩头向下一直垂到脚边,他没带头巾,柔软的黑色卷发在头顶上翻涌。光源灯映照出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进远处的黑暗中。男人露出微笑,两憋胡子微微向上翘起,他张开双臂,掌心朝向头顶漆黑的岩壁。
“欢迎你,迷失的灵魂,”男人开口道,“我是巴里·巴达拉,阿特迦尔的使者。”
马拉呆立在当场,似乎忘记了思考和呼吸。阿特迦尔是每个桑索尔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它并非什么禁忌,甚至算不上可怕。当他进入寺庙,向教师学习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听到的第一个故事便关乎于此。帕维特拉和阿特迦尔争夺光明,前者得到了桑索尔先民们的支持,阿特迦尔失败后被放逐到了深渊,而帕维特拉成为了光明之神,以及桑索尔的庇护者。这段神话在帝国范围内家喻户晓,与之相关的诗歌和经典层出不穷。时间跨越千年,帕维特拉依然被崇拜敬仰着,而阿特迦尔却已然销声匿迹。
如今他的使者又站在我面前,马拉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个男人究竟是个疯子还是骗子?茱蒂又在哪里?巴里看出了他的疑惑,他弯下腰触碰光源灯的开关,光明消失了,黑暗瞬间笼罩,马提的神经骤然一紧。一颗光源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光源蕴含的浩瀚力量随之席卷而来,冲击震撼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深渊之主的权威笼罩,他向前额抵在地板上,敬畏之心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巴里威严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
“接纳它!”
马提抬起右手伸向方,光源闪烁着向他飘来,灿烂的光芒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如同周围的黑暗,从中溢出的力量震得他心神涣散。更近了,光源已在咫尺,他的灵魂颤抖着发出哀嚎,泪水奔涌而出,黑暗和绝望在他的心灵中奔逸驰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光源,只是一瞬间光源消失了,一切也都随之静止。不再有哀嚎,也不再有空虚和恐惧,灵魂陷入一团安谧祥和的黑暗,心灵充斥着幸福和欢乐。他不再孤独了,他接纳了那颗光源,而阿特迦尔接纳了他。
光源灯再度亮起,随之响z的还有掌声。马提抬头望去,茱蒂在拍手欢呼,巴里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问吧,朋友,”男人开口说道,“我将解答你的一切疑惑。”马提的思绪终于恢复了正常,无数疑问涌进他的脑海。
“那颗光源呢?跑去哪了?”他开口问道。
“没有光源,”巴里回答道,“它并不存在。”马提的脸上疑惑之色更重。巴里提起地上的光源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光。”马提回答“还有影子。”
“光明无法触及之处会留下阴影,”巴里解释着,“而黑暗无法遮蔽的地方亦会留下光明。光和暗的本源并不存在于此世———它们都在更高的地方,并以各自的方式在世间展现。帕维特拉的无穷神力具象出日月,而眼下阿特迦尔的存在过于孱弱,祂的力量在此世仅凝聚出细小的黑暗,黑暗周围阴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