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这样不对,是欺君,是要杀头的,可是……可是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能风光到几时啊!持盈,你也是人妻,你也应该明白啊,当初敬宗皇帝在位,你生不出儿子,他就要为武王另立正妃,你也是过来人啊!”
持盈只觉说不出的可笑,无力去反驳她。
“你爹当初一心一意要栽培你做太子妃,聆芳她……与书纪两情相悦,你爹本打算等聆芳再长大些,就许他们成亲的,要不是郭氏那贱人算计了你,又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这一切都是郭氏那个贱人害的,都是她害得你背井离乡,害得我们一家反目成仇,都是她害的啊!”
“因为你嫁给了武王,太子一直不信任咱们家,后来做了皇帝,更是冷落聆芳,眼看着后宫嫔妃一个个有了孩子,你妹妹却饱尝寂寞之苦,她这么可怜,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持盈漠然打断:“别以为说这些我会愧疚会感动,我只要听事情的经过。”
范氏煽情不成,表情有些艾艾,顿了顿方又继续:“那年十月,武王策划了行宫刺杀一事……”
持盈猛地站了起来:“谁策划的?娘,你真当女儿是傻瓜不成,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把心思花在颠倒黑白推卸责任上,我看你也不是真的想出来。”
范氏被吓一跳,赶忙说:“不不不,是……是你爹和太子一起策划的,就是那时候,你爹知道太子防着咱们家,不敢让聆芳生下孩子,所以你们走后,皇上……先帝每一次宿在耀华宫,隔天聆芳都不敢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娘带着书纪那孩子……进宫去,名为探望,实则……实则……”
持盈实在听不下去了,烦躁地扭开头:“够了!”
“是是……”范氏抹了一把汗,略过了这段肮脏的,“后来你妹妹就有了身孕,起初也不知道是谁的,只盼着是皇上的才好,可后来孩子生下来,在左边脸颊上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和书纪的是一模一样,聆芳……她一看到孩子,就、就昏了过去……”
“后来御医说聆芳失血过多,以后怕是不能生育了,接着孩子又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爹想着你和聆芳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从小感情就好,不会眼看着妹妹失势被人欺,加上你跟着武王也过得不好,如果能进宫去,至少不用愁吃穿,就算只做一个小小的昭仪,也总比在燕州强啊!”
到这里为止,持盈再也无法忍受,用力一拍椅子副手:“来人,带出去。”
范氏老老实实地被拖了出去,临出牢门之前回了下头,持盈这才发现原来牢房里还有一个人,还以为是弟媳汤氏,谁知狱卒将人从牢房角落里拖过来后,她才看清那张神情呆滞的脸,竟是自己的妹妹长孙聆芳。
崔颉竟然连结发妻子也抛弃了?!持盈看着失魂落魄的妹妹,想起刚才的一幕幕都在她的眼前发生,她们的娘范氏为了自保,甚至不惜当着戴平和一干狱卒的面把女儿与人通奸的事说出来,不由更加地心寒。
丈夫的抛弃,亲人的出卖……这一切对于长孙聆芳的打击,甚至远远胜过了当年自己的遭遇。持盈恨她,却也终究是觉得对不起她,于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弯腰进了牢房,在妹妹面前蹲下了身。
昔日荣极一时的皇后,今成阶下囚,灰扑扑的囚衣包裹着瘦弱的身体,原本秀美的长发也蓬乱得如同鸡窝,手上脚上都有数不清的细小划痕,脚上甚至有血迹,看来是被抓住以后,一路赤着脚走回来的——也是,囚犯而已,难不成还有车坐?
长孙聆芳两眼失神,抱着膝盖团坐在地上,对于她的到来不作任何反应。
“聆芳,”持盈拉住了她的手,“你后悔过吗?”
长孙聆芳手一哆嗦,抽了回去,更加抱紧了自己,半张脸埋在膝盖之间,发出呜咽声。
持盈轻轻抚摸她的乱发,说:“你和钟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所遭受的苦难,原本,都该是我来承受的,我明知道前面是苦海深渊,可还是把你推了进去。”
长孙聆芳不避不闪,眼里逐渐湿润,眼泪一颗两颗,汇成股,顺着肮脏的脸颊流淌下来。
“我知道你也恨我,就像我恨你们一样,”持盈用手绢替她擦去眼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咱们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当时进宫的是你也好是我也罢,崔颉那样一个人,连自己的母亲都防着,更加注定不会对枕边人用真心,从爹开始盘算着要当国丈开始,咱们姐妹俩就注定了要有一个成为牺牲品。”
长孙聆芳“哇”地一声,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持盈将她紧紧抱着,听她凄惨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