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不搭理她。
凌青菀见礼之后,不等老太太说什么,自顾站了起来,立在旁边,轻声问:“祖母,您唤孙女,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老太太重重将茶盏搁在炕几上,冷声问她:“你昨天去了哪里?”
“庄子上......”凌青菀刚要解释。
老太太却把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瓷满地,半盏茶水溢出来,溅湿了凌青菀的裙裾。
凌青菀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你姑母出阁,你却去了庄子上,这是哪家的规矩?”老太太厉喝,“这就是你娘教你的?”
凌青菀暗想:昨天的喜礼,肯定出了什么错,惹得祖母不快。她不敢冲景氏发作,就拿凌青菀作伐。
凌青菀撞到了老太太的气头上。
她无奈叹了口气。
“祖母......”凌青菀明知老太太只是挑事,根本不会搭理她的解释,她还是想解释清楚。
说清楚了,老太太再闹,凌青菀也不打算理会她。
“住口!”老太太立马厉声,打断了凌青菀的话,“你休想狡辩!这样没规矩,还是什么大家闺秀?来人。把她关到家庙里,禁足三个月!”
这话一说,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面面相觑。
没人上前动手。
连最得宠的缀芳,也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凌青菀是大|奶奶的心头肉,动了她。这些下人明日就要被卖出去。
大|奶奶景氏在丫鬟们心里。颇受敬畏。
“怎么,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老太太一见这架势,怒意更盛。呵斥身边的丫鬟、妈妈,“听到不曾,把她关到家庙去!”
“老太太,您息怒啊。”一个穿着藏青色上衣的妈妈。四十年纪,白白胖胖的。坐到了老太太身边,劝慰着她,“什么值得这样生气?您且得保重自己要紧啊。”
老太太的脸色尚未好转。
那位妈妈不等老太太再说什么,对身边的丫鬟道:“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些碎瓷捡了,再倒茶来。”
然后,那妈妈给凌青菀使眼色。让凌青菀跪下求饶。
凌青菀母亲的丫鬟闲儿却偷偷拉凌青菀的袖子,示意她别软弱。看看今天谁敢动。
每每这老太太闹,景氏最后都让步,除了根本不在乎她、随便她的意思,也是为了家宅和睦。
家里还有个老太爷呢。虽然他已经不管俗事了,可还有两只未聋的耳朵,若是偶然听闻家宅如此不宁,只怕难受。
老太太是继室,老太爷却是亲祖父,景氏丈夫的亲生父亲。
这点,也值得景氏让步。
但是让步的次数多了,景氏无所谓,景氏身边那些年轻心热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了,心里愤愤不平。
闲儿就是其中之一。
凌青菀站在那里,瞧着四面八方的神态,依稀觉得眼熟。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她却听到了声音。
好似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吵闹。
她脑袋里的闸口似乎破了,奔腾的记忆倏然涌入。
“......既然答应了王家,怎么好退亲?三娘应该嫁到王家去。”
“婶祖母,您说把七娘嫁到京里去的,怎么变故了,另择三娘?三娘是有婚约的......”
“三娘和王家的亲事,只是口头约定,连八字都没有合过,怎么算婚约?”
“三娘,你自己说,你是要进京去做沐王妃,还是嫁到王家?沐王是官家的儿子,却连个亲王都不是,只封了郡王,官家最不喜他。他看中你什么,无非就是卢家。王家可不同,王家同样是望族,不贪图你娘家的权势......”
“你让三娘自己说,这是何意?哪有姑娘家自己定亲事的?自然是长辈做主。这事,婶祖母说了算。婶祖母,您说句话啊.....”
凌青菀的脑海里,倏然浮动这些。
她四周的面孔,整个变了样子。
明明是些丫鬟婆子,她却看到了珠围翠绕,满室富贵。四周的人吵闹不休,她们明明个个如花美艳,吵起来却面目狰狞,似一樽樽怪物。
她被这四面八方涌入的潮水淹没,差点窒息,透不过来气。
“够了!”凌青菀倏然表情也变得狰狞,厉吼起来,“你们都闭嘴,闭嘴!”
屋子就静下来。
落针可闻。
嘈杂的声音如潮水,逐渐褪去,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