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瑾没有立刻接话,垂眸慢吞吞地翻搅了几下白粥,才开口道:“你过于乐观了,这样不好。仪公子在宫中留宿陪伴皇太君,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你已不在墨台府内,纵然他早晚会接到消息,也只会以为是你自己离开的,到时寻起来范围可就广了,堰都反而成了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昨晚是皇太君突然召见吗,难怪他离开得甚是匆忙……”我作出恍然大悟状,眼皮却连跳数下,口中试探道:“你的意思说,也许我要在缸里多呆几日才能获救?”
“你是聪明人,越早认清现实痛苦越少。”毒瑾话语中劝说的成分居多。
认清事实……是啊,世上哪来这么多凑巧的事儿,甚至连皇太君都被设计为一环——不知是不是因为喝粥发热,我竟感觉浸在冷液中的背心开始往外渗汗,纵使我仍身处云里雾里,但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
“告诉我,墨台府的内奸是谁?”应该是与我极为亲近之人,不但知道墨台妖孽要带我离开,还探听到我俩之间起了争执。
毒瑾摇首不答,只是又舀了一口粥喂进我的嘴里。
“那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药光死了,你自由了,为什么你还会在这儿?”我囫囵吞下粥,再接再厉继续发问。
“同样的话,我想问问你,药光死了,你自由了吗?”毒瑾轻勾唇角,呵笑道:“我们果然是同病相怜啊,身为药人的你,应该能了解我的感受,一如我能理解你一般!”
“如果没被申屠疯子抓来,我想我很快就能自由了!同病相怜,同忧相救,你放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顺着竿子接道。
毒瑾一时心不在焉,仿佛心神暂游云外,他道:“即使我放你出缸,你能打得赢上面的树吗?即使你真的逃出这儿,你又能去哪儿呢?你以为跑回仪公子身边,他就能保你万全吗?我明白地告诉你,天下之大,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当然,也没有我的!”
我皱眉凝视毒瑾,想反驳但抢不到话头。
“你现在的结局,也许就是我将来的下场!此时此刻,我所能做的,只是目送你到最后一刻罢了。”粥尽,毒瑾心细地为我擦嘴。
“那个……”我张口欲言。
毒瑾轻喃:“你不用再问我什么了,其实你的命运从很早以前就注定了,无论是天定还是……人为,你都必须接受。”
“不是,我想问的是……”我努力争取发言权。
“倘若你实在撑不下去,我可以帮你解脱,会比你自个儿咬舌自尽轻松很多的。”毒瑾难得在我面前展现温柔。
我猛眨眼,终于逮到机会,纵然知道所说的话不合时宜,但实在不吐不快——
“我从刚才就想问,你给我拭嘴的布是刚才揩鼻涕的那块吧?!”
☆、85瘗玉埋香尘土惨淡1
人类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只要有相同的遭遇,就会莫名产生强力的牵绊——david hume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毒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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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菜”生活,是对个人意志及身体素质的极大考验——譬如,头皮奇痒,却死活挠不着,此为精神折磨;而太过好动,导致脖子被枷板粗糙的边缘蹭破一层皮,就属于皮肉摧残了。
不用他人指出,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像落水狗一样狼狈,萎靡不振、蓬头垢面、毫无生机,但至少我还有一口气在,所以情况也许不算太糟……当然,如果没有申屠疯子的疲劳轰炸,我想我会活得更加舒心。
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啊,我人都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被视作稀世珍宝——不管我愿不愿意,每天都要跟申屠疯子相处八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除去吃喝拉撒睡,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对我的紧迫盯梢上,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我不得不怀疑她有撰写“泡菜”观察日记的癖好。
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缓缓阖上眼皮,身体刚放松下沉,就感到尖锐剧烈的疼痛,登时,我呲牙咧嘴,急忙恢复仰颈的姿势,确保脖上的伤口远离缸内刺激性的粘液。
“嘎吱”轻响,酒窖上方的隔板被掀开了,不多时,就见毒瑾提着食盒走下来,说明我的吃饭时间到了——每日一餐应该是申屠疯子默许的,就算毒瑾因事离开,也会有哑奴送饭过来,只是喂食如同用刑一般,直接将滚烫的汤水往我嘴里灌……幸好也就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