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睡下躺在帐子里,知言才想起孟老太太娘家的事,翻了个身,面对孟焕之轻声问:“焕之,今日为何没见太婆婆娘家的人。”
孟焕之平躺着,微偏过头说:“从我记事起,就未曾有过走动,祖母也是伤透了心,不让他家人登门。”
知言问道:“可是为当年之故?”
孟焕之吁一口气,语气平静说起昔年旧事:“是,当年祖父刚被投进大狱,祖母独自一人带着父亲和早夭的姑母在燕京艰难度日。杨家,也就是祖母的娘家,派了人上京列数祖母数桩罪,将她逐出族,断绝父女血亲关系。”说到此处,孟焕之顿住声。
世态炎凉,人情淡如水。孟仲白触犯君威,故交亲朋急着同他撇清干系。旁人倒无妨,至亲骨肉不但未伸出援手,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居然做出雪上加霜之举,生剜孟老太太的心,怪不得。
知言不再追问,躺平了数星星,身旁伸过来一只手轻抚她的额发,温声说:“白日多有辛劳,明日不用早起,多睡一个时辰,祖母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孟府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新进门的大奶奶,知言年龄小,非但不能做天真不通世事,万事都要做出表率才能收服人心。否则下人们欺她年幼,阴奉阳违,甚至会蹬鼻子上脸。故知言不敢懈怠,说出自己的主张:“有了第一回,就想着下一回,何况没觉得有多累,整晚还怕养不足精神?”
孟焕之收回手,嘱咐知言:“既如此,快莫说话了,早点睡。”
知言轻声答应,黑暗中睁大眼睛,困过头反倒睡不着,又怕惊动孟焕之,忍着一动不动。因接触数日,发现孟焕之睡眠很浅,她稍有动静,对方立即从梦中警醒。
帐子里方寸之地,唯有脖间戴着的玉麒麟是旧物,从五岁那年从秦昭手中接过,这样东西知言一直佩戴从未离过身,早被养得润泽光滑。令知言想起了秦昭、方太君、老狐狸和家中诸人,脑中过一遍他们的音容笑貌,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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