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我的家还属于远郊,远没现在这么般繁华。
城市那边灯火辉煌,我家这里月朗星稀,离城市更远的地方,则没入一片黑暗,那是无边的山峦,不管是城里还是山里,对我一个尚未上小学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我的世界只有这个小小的村子,这是一个南方的小山村,一条小径串通东西,东边是城,西边是山,住着百十来户人家。
没错,我说的是“人”家,这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唯一表象,而对于我来说,这个村子存在两个世界,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来临时,人声渐渐沉寂,另一个世界的帷幕也便拉开,黑暗中,只见影影绰绰,穿梭往来,或轻声细语,或打闹喧哗,也好生热闹,一点也不逊于白天。
这是并行的两个世界,它们交替运行,貌似也不相联系,如果硬要说有关联,那关联就是我,我站在这两个世界的边缘,观察所有这一切,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我,包括我父母,直到我渐渐长大,父母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并没有说谎。
自从学会人人语后,我就努力地向我妈描述,夜晚厢房墙角边那些小孩,不对,那些小鬼,刚一始,她不相信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我对小女鬼俩的描述一直是具体的,动态的,这明显超出一个小孩子的想象力和编长编连载故事的能力。
正如所有小山村一样,村子很小,事却不少,父母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严令除了父母不得向任何其他人提及我看到的那个世界。
直到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我的小学一年级开学前三天,他们带我去见一位先生,这件事是我在七岁前所有的记忆中是最深的记忆。
那一天夜里,也不知睡了多久,妈妈把我从梦中喊醒,爸爸背着我轻手轻脚的琐门离家,我趴在爸爸在背上,一高一低的走着,出了村子,才打开手电筒。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泥巴路的两边黑得象两堵墙,黑暗无边漫延,我感觉胆怯,虽然很困,却不敢睡着,瞄了几眼后也不敢睁开眼睛,任由我爸背着,就这样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又好象登了很多台阶,直到我感觉趴着爸爸的背发热了,才发现东边的天空已经发出淡红的霞光,天已经亮了,我们三人正在山中行走。
又走了上上下下很长一段山路,日头挂上头顶时,来到一处破败的道观,见到这位衣衫滥褛形骨消瘦的老人。
妈妈对他说,先生我孩子一直会看到一些不干静的东西,孩子明天就要上学了,怕孩子读不好书,怕别人看不起他,请帮帮他,我给你包个大红包,说完,递上红包,老人也不接,转身用他那干瘦如柴,长着黑长指甲的手,拿起用麻绳系的眼镜,圈在耳朵上,擅魏魏的凑近我的眼睛看了许久,他的脸上布满象山沟一样深的皱纹,皮肤深灰,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微微擅动,他的眼球已混浊到没了黑白边界,那是我看过的在形体上长得最老的人,或者说包括最老的鬼。
老人看我片刻,打了个激灵,眼睛泛起了一丝光盲,深灰色的皮肤舒展了几分,开口问道,孩子,你看到什么?我有点怵这个老人,我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几个小孩子每天晚上都在墙角下玩,老人问,你有跟他们说话吗?我说,妈妈不让我跟他们说话,老人又问,他们有叫你一起玩吗?我又说,妈妈不让我跟他们玩,老人神色又凝重几分,干枯的眼球徒增了些许波澜,溢出眼框的说不出眼泪还是眼屎,几番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
“唉!一切皆是缘。”
“先生,你看我们就这个一个孩子,平日里也乖巧聪明,摊上这事了,还望先生指一条道,就算救我们一家了,我们家也不富裕,红包你先收着,这事帮我孩子,以后逢年过节,一定忘不了你。”妈妈有点着急,带着哭腔道。
“这孩子是开天眼了,这是哪是一般人能有的缘份,上师升天前说过,这人来到世上,大多只带凡眼来,也只识人间尘事,偏有些许人,带着天眼来,阴阳两界皆通,贫道有幸师从上师,便是因为贫道也略通阴阳两界。”
“先生,依你看是好事还是坏事吗?”我妈被说糊涂了。
“世事本无好坏之别,只有善缘与孽缘,凡开天眼的人,若无慧根与极善之心,三岁前,上天也会收了他通灵眼。若是三岁后,天眼还在,就伴伴随终身了。”老人徐徐道来。
“先生,我们家也是尚善之家,从无害人之心,孩子有慧根和善心,自然是好的吧?”爸爸问道。
“贫道讲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