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毫无惧色地对上林歆的目光,缓缓回道:“在你叫人来记口供之前,我不会答的。”
林歆咬牙切齿:“我叫了人来,你就会反咬我和魏家的关系,还打算揭发郭竞的死,想搅浑审讯的意图,借着这本糊涂账轻易逃出生天。你看我会上当吗?”
蓝齐冷静回敬:“可你不叫人来,就是在和我白白耗费时间。没有笔录作证,我的话你敢信几分?林大人这局到底敢不敢跟赌?”
林歆没有立刻回答。
他一寸一寸扫视着蓝齐神情里的破绽,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蓝齐第一次在林歆的脸上见到这么明媚似朝阳的笑容,不由得愣了下神。那薄唇轻启露了贝齿,弯起的丹凤眼又像缀满了星光。整个人丰神俊朗,又温润如玉,像是释放了仅存的所有温柔。
她却无端生出一股糟糕的预感。
林歆就噙着胜利者的笑意,突然伸手掐住蓝齐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看着自己,玩味地倾身在她嘴边叹息:“你看,你怕了。你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想死,大概从入狱的第一天就在盼着我来吧。我会审你什么、怎么审你,你全都心知肚明。那些但求一死的大言不惭全都是唬人的言语,你一直在顽强地演练如何破局。你以为只要捏着我的把柄,就有机会活着走出诏狱。”
他的尖刀轻轻描摹着蓝齐的下颌到锁骨,有说不出的旖旎和怜惜:“你难道天真地以为,我会就这样成全你么?”
蓝齐随着他的动作,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被野兽盯死的危险让她浑身寒毛直竖。再睁眼时,桃花眼里面盛的是孤注一掷。
“我以为你会。”
“我是长公主的密友,是无事医馆的‘医仙’。就算不考虑云墨阁自投罗网的报复,光凭我在祈都的名声,我死了,锦衣卫也不会好过。你放了我,我们各退一步,过往恩怨一笔勾销。我亲自去处理云墨阁的越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祈都里便没人会找你的麻烦。”
林歆嘲讽地“呵”了一声,随手松开了她的下巴:“祈都穷苦百姓怎么看病干我屁事,也别拿长公主压我。长公主活得好好的,就算没了你也不会再把眼睛哭瞎。再怎么说,一个深宫妇人还敢找天子顶嘴不成?你骗了我这么多次,还指望我多信你这一回么?”
然后他骤然收了笑容,神情转为冷酷,手上的力道随之加了三分,声音也冻了起来:“你若当真要和我嘴硬到底,我倒很心动你先前的建议。画舫案你必然知情,至少足够判你一个帮凶。捏造一份不真不假的口供,带着你的畏罪自尽找陛下交差,从此沉冤昭雪、为民除恶,我便是当仁不让的头功。正好指挥使的位置我觊觎已久,陛下一高兴赏我整个锦衣卫大权,我才是痛快得紧呢。”
他的眼神里闪着失控的光亮:“锦衣卫马上就归我说了算,不差这一回肮脏的手段。怎么样?做个交易?我让你解脱,你还我大好前程?”
蓝齐被林歆的异常吓得一惊。她的心里流过一阵酥麻,那是走投无路时绝望的心慌。
她的被制住,随着刀刃的移动咽了口口水。林歆的杀意四溢,好像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了。
她的思绪被急转直下的形势抽了个空。体力上的极限不合时宜地拖着她的意识沉入水底。自那个瞬间起,连呼吸都成了她的难题。
诏狱再度归于沉默。林歆活动着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声无息地垂死挣扎,静静等待她投降,然后乖乖地坦白一切。
良久,蓝齐叹了口气,竟轻轻仰起脖颈,向尖刀停住的那一侧扭去,把最脆弱的咽喉递给冰冷的锋刃。
林歆瞪大眼睛听见她说:“……你赢了。动手吧。”
蓝齐脱力般地闭上眼,感受林歆近在咫尺的呼吸,等待他最后的审判。
云墨阁的秘密她注定要烂在肚子里,倒不是出于什么舍生取义,只为那满盘皆输的不甘心。被人背叛的滋味她尝了个仔细,所以存了一点私心,即便以身殉道也不想去做第二个被人唾骂的叛徒。反正早已经愤恨得发狂,也不差求死这一桩离经叛道了。
林歆说得对。她黔驴技穷了。之前是她看错林歆了,以为他只是条戴着情义枷锁的家犬,所以永远胜不了无牵无挂的她的疯狂。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条拴着林歆的姓“魏”的锁链,其实早被他刻意地遗忘了五年。
他和她原来没什么分别。
示弱和怜悯在林歆面前一文不值,而那是她最后仅剩的尊严。蓝齐喉头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