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大欺主,自是说刘宗敏入北京时坏了许多李自成的规矩,失了大明臣民的拥护,乃是大顺军败亡的原因之一。
至于冯夕留,其祖上冯锡范,原是郑易钧之祖父郑经的家臣,冯家几十年经营,已成为遗明朝堂上与郑氏分庭抗礼的大氏族,谓之冯与郑共天下也不为过。
依戴权话里的意思,郑氏本是心向大埥的,却碍于冯家从中作梗,和谈几度夭折。
和谈中那些天方夜谭的要求,想必就是冯夕留故意为难郑氏。
甄玠点点头,心说这是群众里边有坏人啊。
却也讲不出道理,朱明子孙在明亡之后,个个只图享乐,没见哪个有坚定复国的志向,要他们听从郑氏的意见降埥,放弃荣华富贵稳固汉人江山,实属难上加难。
“郑氏的根基在夷州,冯家则占据了闽州,但只击溃拥护冯夕留的势力,接管了三山郡,便也由不得遗明顽抗,朱伯铣也就该有些觉悟了。”
甄玠试探着说道。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戴权边看书边点头,“然南境四镇,自江南道,江南西道至黔中道一线,统共四十多万人马,还要留只手按着南诏道吴家,可以说,除建宁郡外其他三城自保尚有不足,咱们大埥有人,有银子,但许多都不在天家手中。”
“近年来,两边可曾交过手?”
甄玠思量着问道。
“小摩擦是有的……”
戴权默然点头。
“敢问戴公,战损比如何?”
甄玠不很关心纸面上的数字,明末李自成领着几百万人,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二十来万,要是全放在平原上与多尔衮不到十万的八旗军对砍,战损比破千都不稀奇。
“好小子。”
戴权倏然收书缓缓点头,“这便是我寻你过来想说的话了……兵贵精,而不贵多,取了扬州盐课税银的清欠,往南境再堆四十万军卒也非笑谈,却未必有用。”
“还请戴公教我。”
甄玠肃然一礼。
其人曾在满清犯边时,于忠顺王白楽番帐中做过监军,与之相处颇为融洽,腹中必有韬略兵法。
“你这目光,放得也太长远了些。”
戴权阴鸷一笑,“莫说四十万,便是此时给你四十个人,就保准带得明白?”
甄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甄琇那张脸,下意识摇头。
“想倒是想得明白,只是心太急了些。”
戴权语气之中全无褒贬,“要杀千万人,得先从一个人杀起,想领十万兵,最起码,也得先有练出十个精兵来的能力。”
“弟子受教。”
甄玠微垂首恭敬应道,“还请戴公教我强兵之法……只是弟子弓马尚不娴熟,如何能练出强兵?便是稍有些战力的兵卒,恐怕也非三五年可见成效的,强身健体,自是需要钱粮无数。”
他便是从瘦弱时过来的,深知其中辛苦。
“领兵不如领将,这是往后魏老要教给你的……”
戴权说着,似有些走神,“熬过明年,他还有半旬的寿数。”
倏然回神之时,伸手往后腰摸去。
甄玠眼睁睁看他从身后掏出一个七八寸长的物件。
一把火铳。
“对这玩意儿可有了解?”
戴权笑问道。
甄玠怔怔点头,给我二十挺马克沁,别说闽州三山郡,就连平安县城我都给你拿下来。
“自打宋时曾公亮著述《武经总要》,火器的发展便影响了许多重要战役的成败,至徐光启结识了利玛窦,学而务实,上疏朝廷筹备火枪火炮,再到毕懋康的《兵器图说》,现今已有七百余年。”
他接了戴权递来的火铳,恍惚说道,却非早有的知识,而是从鹿鼎学宫的著作中看来的,学宫之中便有学子对机械火药等物进行研析。
“这打火的装置,便是出自毕懋康之手。”
戴权笑着点头,“其人在山东巡盐御史任上,很得了些便利,又一心扑在火器一途,才有了那本献给崇祯帝的《兵器图说》,而后升任南京兵部右侍郎,迁户部右侍郎,此书后续许多著作与成果便留在南京,我曾往义忠王处寻过两次,可在军器局中的收获,不很让人满意。”
收了火铳伸手抚摸,再开口语气不无遗憾,“便说这击发构件,依那书中造来,很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