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歹是个嫡女,太太……太太难道糊涂了吗?”
路姨娘一边说着,一张姣美的面孔都气得涨红了,素来唯唯诺诺的妇人竟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对兰湘月道:“姑娘,这池三公子您不能见,传出去,姑娘成了什么人?难道是被他买去的丫鬟婢仆吗?买之前还带相看的?您回屋里坐着,待婢妾去接待他,婢妾倒不信,怎么说也是个大家的公子,难道真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欺负人可也别太过分了。”
兰湘月讶异看着路姨娘,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真心疼爱自己,却没想到她竟会有一天为了自己而露出这样决然的面目,就如同一只张开翅膀保护小鸡的老母鸡,即便明知道斗不过天上老鹰,却也会鼓足勇气迎上去。
胸口有一股暖暖的情绪慢慢发酵着,初来贵地的兰湘月第一次正视了这古代大宅门中小人物的感情,她被路姨娘感动了:这个女人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或者她只是因为对逝去主母的忠心,才会对自己如此的关怀备至,甚至流露出难得的勇气。但那又如何?在这个自己被欺负被鄙视的时候,她肯挡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这已经足够了,在这一刻,她就是自己的另一个母亲。
深吸了一口气,眼看路姨娘已经到了门口,兰湘月连忙上前拉住她,淡然道:“姨娘,让他进来吧,你即便出去,也拦不住他的。”
“姑娘。”
路姨娘何尝不知?既然是太太都把人放进来,人都过来了,可见自己是必定拦不住的。然而她实在不忍心兰湘月受这种欺负,那池三公子钟情一个花魁,就把这堂堂兰府也当做妓院了吗?那他又把兰湘月当做了什么?一想到这里,路姨娘便忍不住怒火中烧。
兰湘月却没把这事儿很放在心上,她毕竟是穿越来的嘛,这次见面在她看来,就相当于一个相亲的节奏。至于这池三公子把自己当什么人,她还真没有路姨娘那样极端的想法:这男人既然敢公开对花魁一往情深,必然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上门来或许会有什么目的,却绝对不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当然,若说他心中对自己这个未来妻子会有多尊重,兰湘月也是压根儿不信。
不说路姨娘和兰湘月在这里争执着,只说那位因为钟情花魁便荣获了“茂城第一花花公子”的池三公子池铭,此时正漫步在通往兰湘月绣房的小路上,一边四处张望品评着这一路的景致。
要说起来,这“茂城第一花花公子”那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总得有点本事,不但要花,要有钱有貌,像是诗词歌赋什么的,在需要时你也得出口成章来一点儿,不然凭什么让人家花魁姑娘对你另眼相看啊?
池铭便是这样一个歪才,对正儿八经的八股学问是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对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乃至于医卜星象甚至是茶道建筑,还都有所涉猎,在他身上,很完美的诠释了“样样通样样松”这个至理名言。
松是松,那多少也得懂点儿不是?似是兰府这样的构造布局,那根本就不能入池三公子的法眼了,一路上嘴上不说,心里指指点点,把兰府这没格调的布置给批评了个一文不值。
沿途倒也遇到几个兰府的丫头,那池铭也是个风流俊秀不输潘安宋玉的,纸扇轻摇,眉眼一瞟,顿时让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便倾倒了,等来到兰湘月的绣房前,后面已经偷偷跟了十来个春心萌动的大小丫鬟,还有几个婆子那纯粹就是混进人群八卦来了。兰湘月在二楼上这么一看:好嘛,还真是够壮观的。
“劳烦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池铭求见。”
在绣房前整理了下衣衫,池铭微微昂着头对门前的小丫鬟道,虽然语气似乎亲切礼貌,然而骨子中的那种倨傲仍然是显露无余,本来嘛,堂堂茂城首富的三公子,能叫面前这小丫鬟一声姑娘,就是她祖坟上冒青烟了。
小丫鬟也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对,含羞带怯的偷瞄了好几眼,一面就打起帘子,冲屋里道:“姑娘,池公子过来了。”
池铭冲小丫鬟点点头,施施然迈步进屋,竟是压根儿也没准备等着兰湘月同意或是拒绝。那小丫鬟被他看一眼,早已是心肝儿乱颤,哪里还顾得上这锦绣公子完全没把自家姑娘放在眼中的行径?
刚进门,便听楼梯上传来一丝轻响,池铭微微抬头,立刻便和正下楼的兰湘月对上了眼。
千二百轻鸾,青衫瘦著宽。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
看到池铭的第一眼,兰湘月脑海中便立刻跳出李商隐那首为美男而写的《拟沈下贤》,她眉目不动,心中也暗赞面前这男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德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