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船到茂城的,阿蕙还以为他们早到了。
不成想,现在才到。
她笑着道是:“我换身衣裳就来......”
阿蕙上楼,换了件湖丝折枝海棠旗袍,又把头发绾成低髻,摘掉平常戴在手腕上的累丝卷草纹金镯,耳朵上的凤血玉滴耳坠也取了,简简单单一把玳瑁梳篦装饰,就去了前厅。
经过昨天巧儿的提醒,阿蕙想起了前世她那个爱占便宜的堂妹来,所以不敢穿金戴银去招惹她。
阿蕙的院子在赵公馆的西南边,而前厅在正中间,走过去大约十来分钟。等她到的时候,走在前厅的船厅的回廊上,就听到女子夸张的笑声。
除了那夸张的笑声之外,其他的比较安静,似乎除了那女子,就没有其他人说话。
那笑声虽然尖锐响亮,去也不掩岁月磨砺的粗糙,应该是阿蕙的二婶。对于这婶子,阿蕙脑海中都想不起她的容貌来。
阿蕙想着,就绕过船厅的西边回廊,进了前厅院子。
几个小丫鬟在檐下站着,看到阿蕙来,就便都恭敬喊着四**。
阿蕙笑了笑,进了前厅。
一进门,便看到一大家子人。主位上坐着阿蕙的大哥和另外一位长衫中年男人。他面容白皙,笑容谦和,只是眼角的纹路很重,不掩岁月沧桑。一双眼角温润却浑浊。
是阿蕙的二叔赵文华。
然后便着棕褐色皮子披肩,深蓝色革丝芙蓉旗袍的中年妇女。她中等身量,有些富态,圆圆一张脸,大眼睛笑盈盈的;烫了卷发,薄施脂粉,脸颊丰腴。看着她的模样,丝毫不会觉得她刻薄爱贪小便宜。
二婶长了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啊。
阿蕙不由感叹,她真的都忘了二婶原来长这样。
而二婶身边,跟着一个穿绯色插腰洋裙的少女。她也烫了卷发,闲散披在肩头,露出半个肩膀,雪凝肌肤衬托得青丝明亮顺滑。她不像二婶一样脸圆,而像阿蕙的二叔,有着赵家人一样的鹅蛋脸颊。
玲珑笔挺的鼻子,娇嫩的樱桃唇,很是美丽。
她就是阿蕙的五妹赵嘉盈。
坐在五妹下首,是个十二岁的双胞胎男孩子,一样的容貌,酷似二叔,穿着相同款式的雪色衬衫、咖啡色**,同色系的条纹西服。阿蕙喜欢这个时代穿长衫的男人,却酷爱穿西装的小男生。
小男生穿着考究的西装,特别可爱。
这对兄弟,就是阿蕙的六弟赵嘉威、七弟赵嘉繁,只是阿蕙分不清他俩。
看着这两个孩子,阿蕙不禁露出微笑。
只是屋子里众人都不怎么说话,表情也生硬,气氛显得很清冷。
虽然安慰自己说,接待二叔一家是为了赵氏家族的颜面,可大家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这种不情愿只有老太太掩饰得比较少,其他人都是淡漠的。
二婶他们去南洋才两年,又不似阿蕙是反时光者,他们都记得阿蕙。看到阿蕙进来,二婶的笑容更和蔼,起身迎了阿蕙:“小四来了?咱们家小四比从前更加水灵了......”
阿蕙笑得热情,喊了声二婶。
不能留下待客不周的话柄不是。气氛总需要人来活跃。阿蕙是幼妹,哥哥嫂子们拉不下脸来,只得她来做了。
“二婶,南洋的水土一定很好吧?我瞧着您越来越年轻了,说您二十七八,我也是相信的。”阿蕙笑着说道。
二婶就又夸张笑起来。
阿蕙想起来了,前世她的二婶,的确不管是说话还是笑,声音、表情都有种故作的夸张。
“小五也出落得更加漂亮。”阿蕙挽着二婶的手看了眼坐在一旁大量自己的五姑娘赵嘉盈,笑着对二婶道,“才两年啊,小五变得我也不认识了。要是街上遇着,只当是哪里来的天仙呢。”
说的小五赵嘉盈不由脸上泛出娇羞。
二婶又是笑。
阿蕙又夸了一边的六弟和七弟,然后又说二叔看着年轻不少。她说的真诚,笑容也灿烂,大嫂也帮着接腔,大家终于活络起来。
“......我们去了南洋,你们二叔还有孩子们,总是念着你们。特别是这几个孩子,时常说想哥哥姐姐了。”二婶说着说着,话音一转,露出了泣容,“这次我们是不打算再走的。以后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阿越你不用给我们安排旅店,就住在家里的客房吧,挤挤没关系,一家人亲亲亲热热的心里也踏实。”
五妹忙点头,眼里噙着几分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