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素鄢用饭。却见冰天雪地里柔弱的女子蹲在雪中。情急之下丢了托盘匆忙上前搀扶。这才发现素鄢已经哭得沒了力气。
“唉。别怪贫尼多嘴。夫人总说要削发为尼。可您尘缘未了如何能入我清净佛门。依贫尼看。若是夫人念着那人尚安好人间。不如早早收拾些盘缠去寻他。成或不成。至少是个结果。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之苦最容易衍出心魔。看夫人身体每况愈下。贫尼当真是心疼啊。”
“又让师太劳心了。素鄢只是一时想不开。”逞强笑笑。眼角泪痕犹在。心境已不像刚才那般波澜。素鄢拾起玉佩仔细挂回腰间。轻轻搓动冻得通红的手指。神情有些恍惚:“师太不收我为徒。只让我带发修行。我也明白自己六根不净入不了佛门。可要去寻他又岂是说说那么简单。如师太所知。素鄢是嫁过人的。虽未破身却有夫人之名。而他是个比这雪还干净的人。我……”
素鄢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越來越瘦的身子禁不住寒冷微微发抖。想到自己与苏不弃的差距。连心也寒了。
一个弃妇。一个似飘逸淡雅的隐士;一个庸脂俗粉。一个堪比出尘谪仙;一个双眼蒙尘不见真心。一个心如冰雪不染杂尘……
说到底。还是觉着自己配不上他。
老尼见素鄢情丝混沌解不开心结。一时也不便深劝。摇摇头叹口气。拾起摔碎的碗碟重又去盛饭。
一个人偏执到如此。谁又能劝得动呢。素鄢自己也明白这般固执性子容易让人为难。往日里若是遇到此类情况总要顺着别人。然而只有这件事不行。。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的是死生契阔不离不弃。如果情有杂质。不若天涯海角。三生不见。
“倒是真想不到什么样的佳人才配得上他。”想得痴了。不禁自言自语说出心里话。素鄢被自己的笨拙行为吓了一跳。微愣片刻而后自嘲摇头。
谁说她是本分老实的人。身在佛门清净之地却想着那些儿女情长。实在无礼得很。
风雪愈大。呼啸声响穿过发丝擦过耳垂。呼啦啦吵得什么也听不真切。素鄢想进庵里时忽然听得院外似乎有人说话。想想荒山野岭不该有什么路人。先前倒有过贼人“來访”。心里登时害怕起來。再一转念顾及屋里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尼。又不得不壮着胆子向前走上几步。手里紧紧握住扫帚。
“谁在外面。这是慈云庵。沒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不想走空门的施主还是请回吧。”
被她这一吆喝。门外响动还真就应声停止了。过了少顷才见有一人一马慢悠悠行至门前。破旧斗篷落满雪花。
“是路人吗。”见那人站在门口沒有冒犯的意思。素鄢稍稍放心。大着胆子又轻声道。“路人的话可进庵中歇歇脚。外面风大雪大。等停下再赶路吧。”
那人放开马缰跨进大门。走了两三步忽地停下。一片静谧中突兀开口。
“刚才沒听见。我是说。。在我眼里。只你一个佳人。”
素鄢·不弃【花开缓归】part.2
苍茫风雪间。素鄢呆立。眼看着那人摘下斗笠。朝思暮想以为此世再不能相见的惊世容颜出现面前。喉咙里哽咽难受。不及说话。已是泪如泉涌。
天涯海角。他还是找來了。
“天涯海角。总有个地方能找到你。”唇角微翘。独予一人的柔和表情让寒冷一瞬消弭。长臂半举。修长手掌抬到哭泣的女子面前。固执平伸。“跟我走。不是约好么了。等我回來。娶你。”
仍是碧眸雪肤。仍是平静双眼。仍是腰间一股红绳缀着翠玉。淡漠温柔。
若是梦。宁愿长睡不醒。
记不得扫帚是怎么丢下的。也记不得靠近时自己是否有主动。等素鄢确定一切都是现实的时候。人已经被苏不弃紧拥怀里。
“我找了你整整四年。”
只这一句。又让她泪流不止。
她的不辞而别究竟伤害了多少人又让他受了多少苦。中州辽阔。他走遍多少山川才找到这里。满以为躲到无人之地就等于与他永隔。既是洗脱自己的负罪感也能潜心为白绮歌求子。沒想到。他还是來了。
四年。上千个日日夜夜。他竟是从沒放弃她。
低低惊呼打断了动情气氛。素鄢惊慌回头。恰见比她更加惊慌的老尼半张着嘴。许久才抚着胸口叹笑:“真是。这真是……贫尼就说夫人的姻缘未了。你看。这不是寻來了吗。來來來。快进來。施主也一起进來。天冷。莫要让夫人着了凉。”
这种情况岂一句尴尬了得。素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