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难能可贵。
顾沉光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想要尽可能晚一点将她送回那个家。于她而言,那个灯火通明的家中,或许还不如此刻的春夜风中温暖。
把人一直抱到家门口,顾沉光才轻轻把南桪放下来,南桪仰着头看着他:谢谢小顾叔叔。”
顾沉光点点头:你进去吧,叔叔看你进去了再走。”
南桪应了声,转头,踮起脚,熟练的按了按门铃。
顾沉光眉头轻轻一皱。
很快,里面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即是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一个穿着家居服的中年男子笑着探出头来。
南桪眼睛猛地就亮了,仰着小脑袋,清脆的喊了一声:爸爸!”
路盛铭笑着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抬头看见顾沉光,稍稍有些意外,随即熟稔的问他:沉光在家啊?”
顾沉光点点头:路大哥。”
路盛铭侧身,拍拍南桪示意她先进去:你先进家,爸爸和小顾叔叔说两句话。跟小顾叔叔再见。”
南桪乖乖点头,转身冲顾沉光挥挥小手:小顾叔叔再见。”
顾沉光笑:嗯,再见。”
路盛铭拍拍顾沉光的肩膀:进去坐坐?”
顾沉光摇头,礼貌着拒绝:不了,很晚了,就不叨扰嫂子了。”
啊……也好。对了,我听你哥说,你申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了?去美国?”
嗯,今年五月份的时候走。”
……
门口声音传来,南桪脚步一顿,驻足听了会儿,没有人再说什么。她垂了眼睛,提步上楼。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南桪每天下午都会跑去找顾沉光,顾沉光也乐意带着这么软软萌萌又乖巧的小姑娘,做什么事都很有意思。
这天南桪来的时候,顾沉光正在练字。
春日午后慵懒的阳光,轻轻淡淡的从窗口透进来,凝在少年执笔的白皙指尖,在泛泛不平的宣纸上投下一片橘色光圈,先于岁月让纸页泛了黄。
而书案前端坐执笔的少年,身姿挺直,面容清俊,细碎的眼睛低垂,认真的看着自己丹青下的薄纸,手腕轻动,随笔而行,转眼一片肆意潇洒落纸。
安宁而虔诚。
南桪轻轻走近,立于执笔人身侧,按不住好奇看向深棕色书案上的淡色宣纸——八个字。
顾沉光抬腕,收笔,墨成。
纸上八个大字风骨横生,南桪认得。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认得,不懂。南桪看向顾沉光。
那人眼中光芒细碎耀眼,看着她,细挑了眉眼,声音低沉好听:学过软笔字吗?”
南桪点点头:学过……一点点。”还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有时候闲情起,便会拉过她圈在胸前教导半天。
顾沉光有些意外的轻扬眉,将刚写好的纸拿开,随手抽出一张空白宣纸平铺在书桌上,把刚刚的笔轻轻蘸了墨,拭了拭笔尖,递给南桪:写几个我看看?”
南桪坐好,接过笔,食指与拇指指腹轻触,中指抵上笔杆,身姿端正,姿势十足。想了想,提笔写下之前在母亲书房偷偷看到的一句诗:只缘五斗米,辜负一鱼竿。”
顾沉光看了,颇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不假思索写出这么个老成的句子,实在很是违和……他蹲下身,看着还一板一眼拿着笔的小姑娘,笑着问:怎么想起来写这么句诗?”
啊……”南桪愣了愣:之前看到,就记下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南桪实诚的摇头。光记着字句了,可是完全不知道说的什么。
顾沉光抬手摸摸她的头,仰着脖子笑的温柔,告诉她:南南,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永远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南桪不是很明白小顾叔叔此刻说的是什么意思,懵着目光问他:嗯……那……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顾沉光蹲在她面前,眉目清晰,语气淡淡却坚定的告诉她:你不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南南,你只要成为自己就好。”
南桪不懂,可她看着眼前人好看清澈的眉眼,点点头,一字一句的记到了心底。
顾沉光倒没希望一个十岁的孩子真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变什么,站起来,低头看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