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却仍是摇头,「我听了,是很惨,但那又如何呢?你跟我说这些事情,是想让我同情你,然后理解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么?」
「对,我理解了,然后呢?因为师父救了你,所以你想在师父面前更多的表现自己,表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所以这和我有关系吗?」
「我——」
「你要是大晚上闲着没事儿干,我房里还有本画册能让你饱饱眼福。以后没什么事儿就别找我了,我也挺忙的,行不?」
费了牛鼻子劲,总算是把药炉刷干净了,江河站起身提着药炉,加快脚步往观里走去。
他压根不想和孙二才有太多瓜葛,这孙二才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孙二才看着江河逐渐远去的背影,面色多有挣扎。
皎洁的月光明明打在了江河的身上,看起来却更为模糊。
他抿了抿嘴,拳头紧握,终是站起身来大喊道:「江河!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尖细的嗓音在山间回荡,孙二才不知道观里的其他人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喊声,但狠心拉下脸的他已经不愿多想。
江河脚步一顿。
「朋友?」
「江河,我这一辈子没遇上过什么好人。昨天晚上,你可能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己,但对我而言,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个好人了。」
孙二才大梦初醒,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低声音道,「虽然你砸了我,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和你说,要向师父揭发你,所以你迫不得已才反抗。
我一辈子就遇到过师父和你这么两个好人,我寻思我都成大师兄了,你成了关门弟子,咱俩应该也没什么冲突了吧?那我好生跟你道个歉,以后咱们说不定也能成为关系不错的师兄弟,相互照拂一下呗,你干啥要处处戳我伤口?」
「哦,你是这么理解的。」江河愣了愣,这才明白孙二才这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但你还是小声点,师父耳朵挺灵的,别给师父听见了。」
「成。」
看着孙二才少有地摆出老实人的模样,江河思索了片刻,回道:「至于朋友么,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可……」
可他是真想交个知心的朋友。
江河深深叹了口气。
他道:「孙二才,我能理解你。因为你自少时起就没接受过谁的善意,所以当善意来临时,你便甘之如饴。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也从不是非善即恶。.
善人可能行恶,恶人也会施善。如果想要好好活着,我劝你就打消那种可笑的念头。」
看得出来,孙二才这小子估计从小挺缺爱的。
青玄子诚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只凭这一点,就无条件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饶是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也都不假思索,压根不好好想想青玄子究竟为什么救自己。
这分明就是愚蠢。
鲤国宫里估计没多少勾心斗角之事,让孙二才活得挺安逸的,以至于像条死狗一样被赶出宫去,仍然没让他涨多少教训。
昨夜之事也是,只因江河没有落井下石,他便觉得江河这人能处,迫不及待地想来联络感情,想要弥补少时不曾体会过的「友谊」。
这性格,完全属于被拐卖后,替人贩子数钱数地最欢快的那一种。
说实话,挺可怜的。
江河虽然为了活命,能放下绝大多数的事物,但本质上算不上多么无情的人。
孙二才虽是个阉人,有些小毛病,但本性也算不得多坏,最多是有点跳,有点太想寻求关注了而已。
身体缺陷也不是他能选择的,江河曾活在一个文明的社会里,当然也不会搞什么身体歧视。
如果换作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和孙二才多聊一聊,安慰安慰这个缺爱的傻蛋也未尝不可。
但在青玄观这个吃人的地方不行。
孙二才身怀「阴血」,他的死是必然的。
和他没有交集,目睹他死去也便不会有多难受。
所以把话说的无情点,趁早断了对方那什么「交朋友」的单纯念头,别老把脸贴过来,盯着自己在做什么,才是上上之选。
「言尽于此了。想当大师兄你就好好当,搞这些有的没的,除了会让你生出可笑的满足感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也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