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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阴暗又窄小的巷子,找到自己家所在的楼栋,进了六楼的楼梯。
墙壁上被人用记号笔写满了各种推销的电话号码,还有贴着的小广告。
老旧的楼梯房没有电梯,上下不太方便。
房子在顶楼,因为顶楼的房租便宜一些。
到家之后,钟苓子打开旧冰箱,只找到一些焉了的空心菜叶。
“怎么连个鸡蛋都没有,你每天就吃这个?”
钟姝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姝儿,姐姐给家里寄过来不少钱,怎么你就吃这个?”
钟姝儿仍旧沉默着,在家里的时候,她没有一丁点在学校里的灵气和生气。
木讷、呆板。
“姐姐,喝牛奶。”
钟姝儿拿出了两盒牛奶递过去。
钟苓子看了看生产日期,眉头一皱。
“都过期了,不能喝。”
“这牛奶是哪买的?”
“奶奶拿回来的。”
钟姝儿弱弱地道。
“别喝,都扔了。”
钟苓子将剩下的牛奶全部扔到了楼道里垃圾通道。
“爷爷奶奶呢?”
“爷爷腿脚不好,爬不了楼梯,回乡下了。”
“奶奶应该在打牌。”
钟姝儿小声嘟囔着。
钟苓子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从厨房里抄起菜刀,然后直奔楼下。
没一会儿,老旧小区的一家麻将馆里,就响起了阵阵尖叫和怒骂。
“我寄回来的钱,你就是这么糟蹋的?”
钟苓子一把将牌桌掀翻,麻将撒了一地。
“你每天都在给姝儿吃些什么?”
“我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你不是贴给了你小儿子,就是拿来打麻将。”
“你还是人吗?哪有你这样重男轻女的?”
钟苓子眼睛通红,拿着菜刀,指着老妪的鼻子呵斥着。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外面打工,受了多少委屈?别人欺负我,都没有人给我撑腰。”
“贱不贱呐?你把吃穿用度的东西都给了他,人家理你吗?”
“你这么喜欢你小儿子,你就去他那里啊!你看他要你这个妈吗?”
围观的群众逐渐多了起来,她就这样,在一帮人或好奇,或不解,或奚落,或同情的目光中和这个老人掀起了骂战。
用一种她过往最看不起的,泼妇骂街的方式,在这里歇斯底里。
楼上听到了动静的人纷纷打开窗。
他们自己家是没有热闹的,于是只能看着别人家的热闹。
老两口是农村人,骨子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
始终觉得女儿都是赔钱货,是要嫁给别人家的人。
钟姝儿和钟苓子的名字,就寄托着他们的期盼。
钟苓子的妈妈婚内出轨,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公公婆婆嫌弃她生的两个女儿。
他们始终觉得是儿媳妇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他们想要的孙子。
“看你这打扮,跟在外面夜场里站台的小姐一样。”
“跟你那个给人当三的妈一个德行。”
“鬼晓得你在外面搞的钱是怎样弄来的?”
老妪涨红了脸,开始对着钟苓子指责。
“我告诉你!我赚的一分钱,都绝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靠男人!全是靠我自己双手挣的钱,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当着这么多的人,被人指责是个不检点的女孩,而且这个人还偏偏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奶奶。
钟苓子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通红,握刀的手不停颤抖着。
那个当小三的妈妈,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痛处。
因为她,钟苓子的整个青春,都在别人的奚落和嘲讽中度过。
那是一道好不了的伤疤,每时每刻都流着血。
每一次她以为可以忘了妈妈好好生活,总会有人过来提醒她。
“你的妈妈,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这是她想要努力遗忘,努力隐藏起来的一种东西。看书溂
就像隐藏一种残疾。
或者说,是古代的囚犯想要努力抹去的,刻在脸上的刺青。
那刺青让她倍感屈辱,成了她一切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