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吧?
心口传得没错。在这样下去,他不确定自己明天还能不能下得了床。他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把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下河村只有几十户人家,从村口到村尾其实没多少路。裴长临被贺枕书背着走在这条他无比熟悉的小路上,浑身僵得动也不敢动。“沉吗?”裴长临低声问。贺枕书走得很慢,听言笑了笑:“你沉什么啊,你瘦得都快只剩骨头了。抱紧点,你这身子骨要是摔一跤,那就真没命了。”裴长临没回答,默默把手臂收拢了些。这样一来,他们便靠得更近了。裴长临是头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小夫郎。少年与他截然不同。他身形偏瘦却不显羸弱,抱起来手感极软,比小时候阿姐用棉花给他做的软枕还要舒服。少年的侧脸也很好看,在阳光下晒久了有些发红,生气时两颊会微微鼓起,都是很鲜活漂亮的模样。而在那右眼下方的脸颊上,生了一枚颜色鲜红的小痣。那是双儿特有的孕痣,据说颜色越鲜亮,证明身子越好,也越容易……生养。裴长临看着那小痣出神,直到对方喊了他一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裴长临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
贺枕书道,“你下次就别勉强了,好生在村里待着吧,出去一趟半条命都要没了。你再是不想活,也不能用这种法子折腾自己。”
裴长临:“……好。”这里离裴家已经不远,裴长临又道:“放我下来。”“急什么?”贺枕书不以为意,“你都要站不起来了,还逞强呢。”他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离家太近,被阿姐和姐夫出来瞧见?有什么可害羞的,回春堂那个伙计不还背过你?”裴长临:“贺枕书。”就连声音都冷下来。贺枕书没办法,这病秧子动不得怒,要是真把这人惹生气了,反倒对他身子不好。他把人放下,后者一言不发,抬步往前走去。他们如今正走在一条蜿蜒的巷子里,穿过这条小巷,便能看见裴家的院子。裴长临走出小巷,却又停下脚步。“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贺枕书慢吞吞跟在他身后,走出小巷抬眼一看。裴家门前,正停了一架长板车。那长板车上堆满了竹子,碗口粗的竹子每根都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几名年轻人手脚麻利,正将那些竹子卸下来,搬进裴家院子里。一个汉子站在板车旁,扯着嗓门中气十足地喊:“都当心点,别磕碰着,我辛辛苦苦运回来的!”贺枕书轻笑一声,懂了。他朝裴长临伸出手,眉梢一扬:“牵着。”裴长临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牵起了贺枕书的手。两人这才一道朝裴家走去。.裴家门前那位,自然就是裴家如今的一家之主,裴木匠。裴木匠这两天去走村,回来时又去了趟伐木场,买了这批竹子回来。竹子最好的砍伐时节也是秋冬季,但这东西砍下来不能立马就用,否则容易腐坏开裂。需得将竹材在水中浸泡数日,再放置阴干内部水分,方可使用。这一过程少说要数月之久,因此裴家通常不会去亲自砍伐竹材。而是等天气回暖后,去伐木场购买处理好的现成竹材。裴木匠使唤着来帮忙的几个年轻人把竹材搬进院子,一回头,却见自家那小病秧子牵着他那冲喜的新夫郎走过裴长临带着夫郎去了镇上,还着实有些惊讶。先前家里办婚事花了不少钱,所以婚事一办完,他便立刻出去找活,算来其实没在家里待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家小子与他的新夫郎相处得如何。但这样看来……好像相处得还不错?那臭小子,
成亲前还百般不乐意,
与他闹了好几天脾气呢。
裴木匠这么想着,那两人很快走到近前,
一人喊了一声“爹”。
今天这声爹听来格外舒心,他点点头,注意到裴长临脸色不大好,忙道:“快回屋歇着吧,小书多费心,有事就出来喊人。”“知道了,爹。”贺枕书应了一声,与裴长临一道进了院子。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竹材,裴兰芝和周远正在帮忙归置。贺枕书顾不得太多,简单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扶着裴长临往内院走。进了屋,又忙前忙后打水端药,守着人换了衣服,喝了药,躺下休息。裴长临很快睡着了,贺枕书又守了一会儿,确认这人没有大碍,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