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好了二人,出了船舱去烧水点茶,墨云方才坏笑着对曲敬道:“少爷,我怎么觉得这对母女是做半掩门的啊?少爷挑了这艘船,就该把婢子打发出去,带着我也不方便啊……”
曲敬抬手在墨云的额头就是一记爆栗,“就你懂得多!小姑娘家家的,口无遮拦,也不知道羞!我也是上了船,看到了她的女儿才猜到,可是都上来了,再下船去总归不好,反正也无甚打紧,坐船而已,无妨的!”
夜晚汴河上的画舫和楼船,犹如夜空繁星。小船穿梭其中,耳中时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与曲乐丝竹声。曲敬觉得有些吵闹,便让船娘把船往稍远些的僻静处撑去。一边和墨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吃着墨云带来的几样精美小吃,听得喧嚣声渐渐远了,只剩下撑船时候发出的哗哗的水声。
曲敬吃了几口食物,觉得船舱中毕竟有些闷热,便起身出了舱,站在船头,迎着从脸颊旁吹过的微微夜风,又想起几日前的那场离奇经历,难免心中平白生出一番感慨,再看眼前景物,一时倒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小船转了个大大的圈,此刻已经靠近了汴河南岸,而出发时所在的北岸码头,已在隔河遥遥相对处。周围的船只更多了,也愈发热闹起来,看着河面荡漾的波光中倒映着的灯火明暗闪烁不定,曲敬觉得有些无趣,便让船娘把船靠在南岸几艘停驻着的花船左近。这几艘花船都较河上其他船只安静了许多,其中一艘船上似乎是什么人在谈些事情,不时有轻笑声传出;另一艘上仿佛是几个士子在谈论诗词,隐约有几句吟诵之声飘出,不过声音倒也不大;而离自己最近的那艘,却无话语声,只有悠悠的琴声空灵清雅。
这样的氛围曲敬还是比较喜欢的。坐在船头的小竹椅上,微微眯了眼睛,静静听那琴声。墨云却觉得无甚意思,她在曲敬面前向来不受拘束,这会扔下曲敬自己回船舱中吃茶去了。
正听着琴声出神的曲敬隐约间听到一阵轻微的风声,而后是一声轻响,仿佛有只猫跳落在木板上的声音。
可是这里是河中啊,哪里来的猫?曲敬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而后,就怔住了。
对面响着琴声的船上,一个身影正弯着腰扶着船上一根桅杆剧烈喘息着,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在窥伺自己,也朝曲敬的方向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了一下。而后那人像下了什么决心,便把身子轻巧的一弓一弹,整个人飞身而起,凌空飞过两船之间将近三丈的距离,却重重摔在了曲敬身旁的船板上,只口中说了一句“有人追赶,曲公子帮我……”便昏了过去。
是姜莼如!曲敬直到此刻方才反应过来,
匆忙喊墨云出来和船家少女一道将姜莼如抬进船舱,曲敬琢磨了一下姜莼如昏过去之前的话,便又叫过墨云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墨云皱着眉头,颇有些怨念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进船舱去了,而曲敬则吩咐船娘调转船头往对岸船多的地方驶去,又对船家少女说了几句,自己便也进船舱去了。
船还未完全转过头去,岸上三个黑衣蒙面的身影已从远处如风似电般疾射而来,在岸边略一沉吟,便分作两个方向,一人直接跃上了曲敬所在的小船,剩余两人则飞身上了有琴声响起的画舫。
黑衣人落在小船上,抬脚便向舱门而去,便在此时,舱门开了一半,已然运用鱼龙百变神通变换了容貌的曲敬伸着懒腰从里边走了出来,一抬头看到身着夜行衣的对方,满脸惊恐失声道:“什么人!天子脚下,莫不是还有人敢打劫不成?”
“船舱里都有什么人?”黑衣人眼神冷漠地问道。
“放肆!干尔等何事?还有王法吗?”曲敬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黑衣人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也不再多话,只是将目光从曲敬身上移开,望了眼他身后半掩着的舱门,抬手只在曲敬肩上轻拂了一把,曲敬身不由己便横着飞出三四尺去,撞上船舷栏杆才停下来,只觉眼前金星直冒。黑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舱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