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鬼樊楼”三字,尹湛的笑容明显滞了一下,眼珠转了转,这才又笑道:“大少倒是好见识,竟然知道鬼樊楼……也不瞒大少,鬼樊楼我也只是去过,要说有多熟悉,那倒谈不上,不过呢,随意进出又不被人觉察,还是做得到的。只是不知大少问这鬼樊楼是个什么章程?”
“我想进去。”
“噗——咳咳……哈?不是……这……大少说笑了吧?”尹湛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还好二人侧向而坐,才没有喷曲敬一身。
曲敬却奇道:“尹兄不是说随意进出,还能不被人察觉吗?”
尹湛一脸牙疼的表情:“嗐,我是说我一个人可以随意进出,且能保证不被楼里人发现,可是带着大少你,这这这……这就有点麻烦了啊……”
“有点麻烦?”聊到此处,曲敬心里渐渐有了底,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是啊……有点麻烦!”尹湛点头,着重强调着。
“有点是多少?”曲敬问。
“可真不少。”尹湛面现为难之色。
“还请尹兄直言,真不少又是多少?”曲敬继续追问。
“就是……大概……五百贯那么多吧……”
曲敬认真颔首:“如此说来,这麻烦还真是不少。”
“那……大少还打算去吗?”这次轮到尹湛追问了。
“有点麻烦啊……”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次是从曲敬嘴里说出来,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多少麻烦大少才觉得不麻烦?”
曲敬沉吟了好一会,终于正色道:“这样吧,五百贯就五百贯,和我这身家性命相比,区区几百贯钱,还真不算什么。若是为了还价,却让尹兄心怀怨气,关键时刻但凡留一二分力,我岂不是得不偿失?我也知尹兄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寻鬼樊楼,并不打算做什么得罪人的勾当,尹兄当懂我的意思,可天有不测风云,若万一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还望兄台能尽全力护我周全。”
尹湛眉梢动了动,对这仅仅有过数面之缘的曲家大少,多了几分认识,郑重拱手抱拳,口中言道:“如此,必不负所托。”
曲敬看尹湛说得郑重,也抱拳回礼:“有劳了。”
“对了,大少准备什么时候去?”尹湛忽然想起时间还没问。
“明日尹兄可还方便?我想尽快成行。”
“尽快么?……要这么说,不如今夜。”尹湛搓着脸上胡茬,对曲敬道。
“今夜?有什么说法?”曲敬一愣。
尹湛尴尬笑笑:“倒也没什么说法,只不过,我们这趟入内,毕竟有点混进去的意思,无忧洞虽然在地下不见日光,但是昼夜时辰还是要算的。在夜里,洞中大多数人也会睡觉,兴许就能少遇到点麻烦。”
“原来如此……那就今夜!”曲敬当即拍板,想了想,又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对尹湛道:“那我先回去睡会,入夜了再出来。不知到时该去哪里寻尹兄?”
“……”
曲敬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也罢,尹兄随我一起到寒舍休整休整吧,我也正要请教尹兄,在无忧洞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晃到了入夜时分。
睡了大半天,且用过了晚饭的曲、尹二人,自曲敬居住的小楼离开,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曲宅位于开封内城城北偏东的位置,二人出门后沿大门外的马行街一路南行,过旧曹门大街,
便转入了汴河大街。
汴河大街顾名思义,是沿着汴河河岸的一条街道,东西走向。
汴河,又称汴水,是开封顶顶繁华热闹的所在。
白日里,这条河是进出京师的水运交通要道,每年会有数百万石的粮食通过朝廷发运司的纲船自这条水道运进开封,确保百万人口的开封城无口粮之虞,同时价值以千万贯计的私人货物、商品也从这条水道进出开封,为开封城的商贾们带来了几可敌国的巨大财富。在太宗朝的淳化二年六月,汴河水势曾经暴涨,太宗车驾出乾元门,不顾危险亲临河堤督促防汛抢险,宰相、枢密等大臣劝他回宫休息,他却说:“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之家,天下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顾?”也足见汴河航运的至关重要。
而每至入夜,汴河却又摇身一变,成了与日间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幅图画。
白日里的纲船、平船,从太阳落山的那